【美文选萃】郭云良 | 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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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
且写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作者简介
郭云良，中共党员，稷山县人民政府专职督学，稷山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业余爱好摄影、写作，作品散见于《山西日报》《山西农民报》《武汉晚报》《运城日报》《运城晚报》及多家网络平台，结集有《故土情怀》《远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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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丑
郭云良
一日瞎子告诉我，老同学碗子走了……
一个儿时一起跑“鼓车”的小伙伴，一个老了一起打麻将的老伙计。别人是说走就走了，你倒好，不说走就走了。走得这么突如其来，走得使人难以接受！
穿越时光的隧道，回到五十三年前的1966年。我们一伙穿着粗布衣，吃着粗粮饭的村里娃，背着小书包，装着青石板，第一次走进了学校的大门，也就是本村大户人家的祠堂。
开学第一课，老师先教我们认识“毛主席万岁！”然后开始登记学生的名字。当他问到一个小男孩叫什么的时候，这个小男孩两手摆弄着铅笔，舌头舔着嘴唇，笑而不答。门口的几个“老伙计”，其实应该叫小伙计，大声地说，他叫老开。老师一听，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叫老开呢？就问道，他哥哥叫什么呢？ 大家齐声说，叫通选。老师思考了一下说，噢……这个小同学今后就叫小选吧！
后来长大后小选这个名字几乎没人叫，因为从他出生的那天起，母亲就给他起名叫开选。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叫他老开。时间长了，他都忘了自己叫开选了，所以那天老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才低头不语。
老开人缘好、爱逗笑，打麻将是一把好手：玩得时间长，输赢不计较。因为小时候淘气脑袋后上方有一块一分钱大小的头皮蹭得没了毛，像手电筒的反光碗一样亮亮的，所以小伙伴们就给他取名叫碗子。
碗子、瞎子、猪娃、车娃，同村的几个老同学约到一起打麻将。东家杠了，西家成了；张家杠上开花了，李家上碰下抠了。大伙儿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忙着抓牌打牌。桌上玩牌的，耍钱图高兴；桌下看牌的，聊天凑热闹。临了赢家兴高采烈地数开了钱，输者唉声叹气地点着了烟。大伙说说笑笑，然后散伙回家，笑闹声、打骂声洒满在欢快的农家小院。
瞎子，碗子，猪娃……我的这一茬同学都有一个私人订制的外号。这可能是当时的一种风气，也算是我们这个班的“家丑”。
我们这个班很特别。四个年级的学生混合到一起：上边留级下来的两茬学生九人，下边越级上来的优生三人，我们“正规军”六人，总共一十八人。从大到小，依次分为鸡狗猪鼠四个属相。另外我们全班十八个学生，清一色的男娃。大伙自豪地说，我们就像革命样板戏《沙家浜》里的十八棵青松。
几个关系铁的网友猜我的微信名为什么叫巨头？有的说，这个名字非常好，霸气！有的说，这个名字不合适，夸张。我小时候长得胖乎乎的，脑袋大，他们就叫我大脑。后来长大了一查字典，大脑不就是巨头吗？既是一个意思，又不是一个意思，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采用了这个网名。
瞎子，因为小时候睡了热炕眼睛肯发红，因此而得名。他是一个退伍军人，在村里干了近十年的支书。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一天我和他开玩笑说，你知道我娃为啥到眼科医院上班吗？他说不知道，我说，就是为了把你这瞎子眼窝看好。瞎子笑着追着我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记得小时候一个冬天的早晨，“毛”和“丢”字都分不清的老猫迟到了，老师让他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说说为什么迟到。他说，我妹妹要揽着我睡觉，她不让我起来……大家都没感到有什么不正常，但坐在我前排的瞎子好像有点早熟，他转过头来偷偷地笑着对我说，你听见了吗？老猫说他妹妹揽着他睡觉哩！他诡秘的神态和表情启发了我……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
女子管乐队队长的耳朵长的比别人大，大伙就叫他耳朵，门口人叫团长。当年高中文艺班的高材生，板胡、唢呐、电子琴，各种乐器都会。除了耕田种地，他一年四季都奔波在红白喜事上吹拉弹唱。
三年前我母亲临终的时候，全家人守在她身边，母亲安详地躺在炕上，体温在一点点下降，呼吸在一次次减弱。眼望着妈妈泛着红光的面容渐渐变得苍白，她在一步步走向的生命终点，就像一盏耗尽了油的灯在慢慢熄灭……我的眼泪雨水般的顺着脸颊往下流，又一次感受到亲人离别时那种剜心地痛。一家人默不作声，默默中浸透了一个儿子对母亲深深地眷恋……此时陪伴在她身边的除过她的儿女亲人，还有一个“外”人，那就是团长。他和我不是兄弟，但这种陪伴和骨肉亲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的老邻居，一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和过去一个叫七斗的走街穿巷的货郎老头长得有点像，瞎子就叫他七斗。另一个个子不高，能说会道，看着像个小板凳，葫芦头就称他是小板。
至于只会挣钱、不会花钱的老八；喜欢干活、不爱说话的三等；为人诚实、吃苦耐劳的老猪；爱喝闷酒、勤俭持家的小人。尽管有人说同学们的外号大部分是我给起的，但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小名是怎么来的。
同学相见，开口一个外号，被叫者一般不会答应，而是反过来也叫他一声外号。回“敬”一句，算是”报复”，然后相互一笑了之，笑声中流动着老同学之间的浓浓乡情。从这种调侃中你体会到的是一种不可替代的特殊友谊。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我就把我们班的家丑抖落了出来，回味一下儿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绰号如果算是一种文化，那就给他们的儿孙们留下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每年的大年初三，我们都和班主任老师聚会一次。
瞎子怎么还不来？
小板上夜班不来啦！
七斗正在半路上……
葫芦头一个个清点着聚会的人数……
耳朵，你给小人打个电话。
……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称呼别有一番滋味呢？
年长十几岁的老师和他四十多年前的老学生在一起，喊着小时候的绰号，聊着淡化了的往事，其乐融融，随和而亲切。
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那么，多少年修得同窗缘呢？
忘不了的乡情、友情、同窗情！
（责任编辑 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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