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如根
近日,老爸和老妈经常从镇上回老家修缮老房子。黑漆的木门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松鹤延年的影壁墙历经多年的风雨,依然闪着明亮的色彩。但是由于常年没人居住,客厅、里屋、灶间的墙壁受潮严重,墙皮纷纷脱落,到处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这五间大瓦房承载着我们姊妹三个的童年、少年,直到成家立业,如同小鸟长大后纷飞到远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老家里的梧桐树总是在四月绽放出紫色的花朵,涂抹着砖红色的屋顶,显现出梦幻般的淡紫色;胡同里的老槐树总是在五月飘起甜蜜的雪花,纷扬起漫天的香气。只是没有了花布衫的小女孩,穿布鞋的小男生,还有那条忠诚的狼狗。怀念是一种沉甸甸的思绪,寄居在缥缈的心底,不时地撩拨着远方不归的孩子…….我怀念在老家的美好时光。一粥一饭,一草一木,田间劳作,泥土芬芳,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想来依然让我深深记得如水的夏夜,蓊郁的田野,可爱的鸡狗等等,都是回不去的从前。夕阳西下,暑气未消。梧桐树下的牧牛花却在此时绽开了最美的时光。黄色、玫红色、红色开得热热闹闹的,在翠绿色叶子间轰轰烈烈地开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迫不及待地半打开了花苞,盛开的花朵露出长长的蕊丝,凋落的开始结出浅绿色的小地雷。等到果实成熟时,就会变成黑黑的萌萌的地雷模样。那时的我时常摘下几朵艳丽的玫红,在手心里揉几下,挤出深红色的汁水,涂在指甲上。晚饭时间到了。我和弟弟搬出长长的木头饭桌摆放在院子里,爸爸炒的鸡蛋豆角、做的麻汁凉拌粉皮是我们的最爱。豆角是场院里的菜园子结的,长长的、鼓着泡,有紫色的也有浅绿色。我尤其喜欢吃豆粒,嚼起来很面,浓浓的豆香味。凉拌粉皮透着脆生生的黄瓜清香,麻汁特有的香味裹挟着蒜香,吃起来咯嘣脆响,粉皮韧劲十足,味道美极了。妈妈做的手擀面刀工甚好,白白的面条、清清的面汤,再夹上一筷子鸡蛋豆角,我能吃一大碗的面条呢。晚饭后,大姐姐和妈妈在灶间洗刷。我和弟弟拿出一领竹席铺在屋门口。水泥地面被热辣的太阳晒得热乎乎的,躺在上面看星星。院子里的电灯发出橘红色的光,照得牧牛花影影绰绰的。那条叫“丽丽”的狼狗此时开始放风了。打开锁链后,它在院子里东跑西颠地撒着欢,折腾一段时间后静静地趴在我们附近,温顺地东瞧瞧西看看。夏夜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哪里来的小虫子。是白天隐藏在月季花丛的,还是潜伏在牧牛花下的呢?影壁墙边的柿子树在月光下显出静默的样子。微风拂来,吹落了最后几朵柿子小花,留下淡淡的花香在空气里飘散着。椭圆形的鱼塘里偶尔会听到鱼儿出水呼吸的吐泡泡声,一只睡莲在水面铺展开了三四片暗红色的叶子,让我想起“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曼妙姿态。小小的莲花还未长成,只露出尖尖的一角,我已经在想象着它浅粉的花瓣、鹅黄的嫩蕊,甚至优雅的荷香了。因为家里喂了一头黑花的猪、四五只咯咯叫的鸡,这就需要我经常去地里割草,背草回来要剁碎,拌成猪食鸡食喂它们。拿着一条盛化肥的编织袋子,一把镰刀夹在腋下向着村外走去。蚂蚱菜、人行菜、灰灰菜一般都是我的主要目标。这些我们常吃的野菜同时也是家畜家禽的美味佳肴。在村边的野地里,郁郁葱葱长满了这些野菜,割草、装袋子,不消半天就能割大半袋子。草帽子下是热得通红的脸,头发被汗水打湿,背着草袋子却丝毫不觉得累。半旧的球鞋踩着了泥土,胳膊上沾满了草叶,从地里回来又开始侍弄鸡和猪了。当然,最开心的是到鸡窝里摸鸡蛋。手伸进去,在温暖的草里摸出温热的几个鸡蛋,也是对自己辛苦的回报了。是的,这是一个烟火不息的院子,这里有夏天葱茏的枝叶间跳动的晨光,有幽蓝的夜空中可以仰望着的星辰大海,有热闹非凡的鸡鸣狗叫猪哼哼,更有灶台上的饭香阵阵。如今,修葺一新的老家重新焕发出新的光彩,推开那扇沉沉的木门,夏日阳光下,那丛橙红色的百合开得如火如荼,像极了一家人难忘的过去,美好的现在和明媚的将来。
(摄影 曹新庆)
作者简介:郭慧,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华泰集团《今日华泰》特约撰稿人,现供职安徽华泰。喜文字,爱旅行;喜音乐,爱画画。生活不止眼前,还有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