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的棍子
三年级的时候,教数学的黄老师消失了,从此站在数学课讲台上的是陈老师。因为之前都是些男教师,初遇陈老师的小丑鱼,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过,这种高兴也只仅限于初遇。
因为笨,之前的老师都会主动避开小丑鱼,滥竽充数也随她滥竽充数,只要乖,不闹,不调皮,笨有什么关系呢!
陈老师就不一样了。
陈老师可喜欢小丑鱼了,她喜欢小丑鱼的程度怎么说呢,每天她的课堂,每节她的课上,凡是要叫学生上讲台上去现场做作业,叫两个三个,其中一个一定是小丑鱼;只叫一个,那一定是小丑鱼。
陈老师是什么时候这样离不开小丑鱼的呢?或许就是她的第一堂课上,让小丑鱼上讲台做作业吧!而且一定是那节课上,小丑鱼做不起,不会做,黑白上除了老师列的式子,其他全是空白的情况下,因为小丑鱼笨到连算错的本领都没有。
从那个时候起,小丑鱼就成了上讲台做作业的常客。而小丑鱼的状态永远是拿着一根粉笔,有时甚至连拿粉笔都没有的勇气下,面对黑板,面对黑板上那永远算不出的加减乘除。其他同学一个两个三个算完,都挨个走下讲台,陈老师讲解完每个人的算式,并在各个算式下打上小丑鱼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勾。
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丑鱼身上,小丑鱼知道来自身边陈老师的目光和目光里掺杂所有人知道的情感,小丑鱼也知道身后那一双双提心吊胆,看热闹的眼神。其实,小丑鱼也提神吊胆,甚至感觉到寒气逼人。
预料之中的一只手用力捏在小丑鱼的脸颊,还使劲地扭两扭,小丑鱼疼得眼花直冒,眼泪直流。
“八乘九是多少,是多少?”陈老师咬牙切齿,小丑鱼也恨自己笨得要死。
“七十二,七十二。”身后一些声音在悄悄提醒小丑鱼。
“七十二!”小丑鱼感谢那些善意的声音。
“写出来!”
小丑鱼写出了七十二。
一只手又在小丑鱼脸上使劲捏起来。
..................
加法算式的噩梦结束,减法算式的噩梦结束,乘法算式的噩梦结束。
不过,一个噩梦结束,另一个噩梦又开始,那就是除法。
小丑鱼不懂“除”和“除以”的区别,不会书写除法算式,更不知道怎么除。
不会,结果只有一个——打。
陈老师的手一次一次捏在小丑鱼的脸颊上。
陈老师的棍子一次一次打在小丑鱼的屁股上。
“明天,谁要是上来再做不起,我就把她拉到街上,脱光屁股使劲打,打得她血珠珠一直冒一直冒!”
陈老师的这句话,小丑鱼始终认为是在对小丑鱼说的。
在班上出丑就够了,还要到街上出丑,小丑鱼怕。怕出丑的小丑鱼也曾试图讨好陈老师,悄悄地抓了一塑料口袋妈妈炒的包谷花,拿去哄陈老师的儿子。小丑鱼以为这次讨好会让陈老师格外开恩,可是接下来的课上,陈老师还是那个只打小丑鱼的陈老师。
小丑鱼知道自己笨,可鱼爸鱼妈都不介意了,陈老师却介意得很,老师盯着笨得要死的小丑鱼不放。
小丑鱼再笨,好歹也三年级了,也知道关于“面子”的问题了,可是每天不变化的挨打(只是被打方式不同),如何让她小丑鱼在同学面前抬起那笨笨的鱼头。所以,在同学面前,小丑鱼是最自卑,最抬不起头的那个。
小丑鱼有一个全班成绩最好的同桌,而他的同桌身旁却坐了一个全班最笨的丑鱼。
经常被鱼爸鱼妈打的小丑鱼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能挨打的了,可是每天心里想着陈老师的两只会掐人的手,和手里那根会抽在屁股上的棍子,小丑鱼心里也是恐慌至极。
如今,已成为过去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陈老师虽早已消失在小丑鱼的生活中。可在小丑鱼成长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她却一直活在小丑鱼的脑海里。
那些伤人自尊的话语。
那双想吃掉小丑鱼的眼睛。
那间有着陈老师的教室。
那个站着陈老师的讲台。
那张疼得红红肿肿的小脸。
那小脸上的手指印和粉笔灰。
那害怕冒出血珠珠的屁股。
这些都是陈老师留给小丑鱼的记忆,最深最痛苦的记忆。
当然,记忆里,还有那小丑鱼一生都害怕的学科,那关于加减乘除的——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