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做一粒“读书种子”是幸福的

《夜书房 二集》,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10月第一版 

《夜书房 二集》毛边本。

“书自有其命运”,安放书籍的图书馆又何尝不是。书的故事中,必然有一章是图书馆的故事。本期我们的“书故事”版请来吕薇,听她讲陪她长大的故乡图书馆的兴衰。

每个人从小到大读过的书或许不同,但是一代人的阅读史就是那代人的心灵史,这是一样的。吕薇说,在故乡的图书馆,她从《儿童时代》《儿童画报》读起,然后是《儿童文学》《故事会》,然后渐渐长大,开始读《港台文学选刊》《译林》《当代》《十月》;再往后,外国名著渐渐地多了:《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牛虻》《傲慢与偏见》,还有“改革小说”,什么《花园街五号》,什么《夜与昼》,什么《新星》……还有随电视剧而风靡的《大西洋底来的人》……。

可是吕薇说,她故乡的图书馆塌掉了。“我不能想象,这样的一个小城,没有了图书馆,还能剩下些什么?”她显然是生气了。她说她不知道如何表述内心的悲凉:“虽然不曾眼看她起高楼,可却亲历她的灿烂,再见她的衰败。楼犹如此,书何以堪?情何以堪?”

巴格达没有了国家图书馆,像极了一座空城;吕薇故乡的图书馆塌了,她于是觉得小城的生活也“归零”了。好在书籍文化连绵不绝,历经秦火战火天火,仍能延续至今。图书馆不会停止增长,碰巧身边有那么几座,大可以天天庆幸。听说深圳今年的一个文化建设目标是让深圳成为“图书馆城”,好极了,我们盼着。

不管身边有没有图书馆,做一粒“读书种子”总是幸福的。本期“文化广场”专题让大家认识“读书种子”残雪。她在卡夫卡、博尔赫斯的文字世界里沉浸经年,之后掉头直奔但丁、莎士比亚等古典大师,新书《地狱中的独行者》刚刚出版。她的阅读量不大,常常一本书读两三年。她对我们派去的特约作者说,她读书为的都是用心灵感悟艺术法则,再把法则贯通于评论中。她把这一姿态称为“坚守的姿态”:艺术至上的姿态。

“坚守”一词用得好!前几天几个朋友商量着想自费出一套小书,藉此把散落在“虚拟天空”里的文字召集到一起,给它们一个新家。读书于今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写书、出书更是平凡得如同泡吧。可是朋友们说:为了让自己对书满意,让书对自己满意,一定要自费,为的是自己说了算。

这也该算是小小的“坚守”了。人需要坚守一些东西,不然生活早早就归了“零”。图书馆也许守不住,像伊拉克,但是守着一本书看它两三年总是可以的,像残雪;图书馆里别人的书也许守不住,像吕薇,但是自己的文字总可以自己花钱将它们守住,像我的那几位朋友。

载2003年4月19日《深圳商报》文化广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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