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的多质性丨书法与周际艺术不可分割的亲缘关系
世间一切事物没有独立存在的,总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作为人类精神活动之一的艺术创造同样如此。可以说,任何一门艺术总不会孤立绝缘地存在,它们总会和周际的其他一些艺术发生一定的联系,并产生某种或某些互渗互动关系。由于各种艺木的性质不同,它们之间的联系或互渗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可以比较多,也可以比较少,可以相对地明显,甚至异常突出,也可以十分隐蔽、微弱,或者比较曲折…
赵孟頫《秀石疏林图》
如中国书法与中国各门类艺术之间的关系,有的是血缘关系,有的是亲缘关系,有的是具有某种共性。最典型的要属“书画同源”,用赵孟頫的一首题画诗来诠释书法与中国画的关系最直接明了:
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
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
赵孟頫“书画同源”题画诗
再如与音乐、与舞蹈之关系,与音乐关系表现在书法的线条,和音乐一样富有抒情的功能,美学家金学智在《线条与旋律》中指出:
“是充满着音乐般的时间性和流动感的。它确实是一种旋律种无声的旋律种有形的旋律,一种终于凝固在空间的旋律。而这种旋律性的线条,又和人的主观世界休戚相关”
由于中国书法线条的美有节奏快慢,与音乐的旋律不谋而合,书法与音乐两种艺术的共性,注定两者的亲近的亲缘关系。用两句话总结:
旋律、是音乐的线条;线条,是书法的旋律。
至于和舞蹈的关系,同具有一种动的韵律,舞蹈艺术的动势、节奏等与书法的书写动势几乎相同,揭示了书法表现的“动”和“势”和舞蹈的“动”和“势”十分的契合互通,就书体而言,草书与舞蹈就更接近了。正是由于书舞的相通性,才有了唐代草书大家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而受启发,艺道大进。
中国的书法,是在中国美学大系统、大背景下历史地生成和发展而来的,我们要总体上把握中国的文化环境和中国独特的艺术美学传统,在中国艺术史上,把画说成是“无声诗”、“不语诗”或“有形诗”把诗说成是“有声画“无形画”的观点可谓俯拾即是,其中苏轼关于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书摩诘蓝田烟雨图》)的观点最为著名,具有广泛的代表性,这同样是艺术的相通性。
在中国美学传统的长期孕育下,艺术和艺术之间在多维度联系和多向度互渗方面确实非常突出。且不说萃集各种门类艺术于一体的中国戏曲或中国园林,单说唐、宋以降的中国画,就不断体现出诗、书、画、印“三绝”、“四全”的联系和互渗,于是,中国美术史上涌现出难以数计的诗、书、画“三绝”的名家和名作,郑板桥还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的名联。这类现象,正如著名画家潘天寿所指出:
吾国唐宋以后之绘画,是综合文幸、诗词、书法、印章而成者。其丰富多采,亦非西洋绘画所能比拟。是非有悠久丰富之文艺历史,变化多样之高深成就,曷克语此。
吾故曰:“画事不须三绝而须四全。”四全者,诗、书、画、印章是也。
怀素草书《自述帖》局部:舞动的线条
和综合了“三绝”、“四全”的中国画相比,西方绘画作品上,既没有诗,又没有书和印章,甚至连画家的名字都没有。由此可以说,这种明显的反差,不但显示出中、西绘画的重大区别,而且暗示出中、西艺术和美学的重大区别“三绝”(书、画、印)、“四全”(诗、书、画、印)互补相生的中国文人画,在世界艺术之林里显现出独具的魅力和风采,以“扬州八怪”为例,无论是郑板桥还是黄慎,其作品中诗、文、书、印均有其不容忽视的地位和作用。
黄庭坚草书《诸上座帖》书法线条
其诗意美极大地深化了绘画的审美内涵,从而使寥寥数笔更具生命的活力。还值得指出的是,画家的书法使得作品除了具有“诗魂”外,还富有“书骨”,这样,书、画在骨法上又生成了内面的呼应关系。总的来看,这些画家无不是根植于中国艺术美学传统的地道的诗、书、画“三绝”文人对于中国文人画,蔡元培这样将其和西方进行比较中国之画,与书法为缘,而多含文学之趣味。西人之画,与建筑雕刻为缘··他还这样总结道:在中国,“善画者多工书而能诗”这一概括,非常准确和简练。
吴昌硕篆刻
在中国,书法是历史最悠久的门类艺术之也是最有代表性、最有独特性的艺术,因此,它和周际姐妹艺术的“为缘”,亦即发生关系,尤为特殊而突出。中国书法在与这些周际艺术“为缘”的多方关系,从而让人看出那个现象的“各个极重要的特点”,这些特点,也就是由关系所显示出来的种种性质。这也说明,关系往往直接或间接地联系着、显露着事物的性质。因此,书法与文学、篆刻(印章)、绘画、音乐、舞蹈的亲缘美学关系其中包括外在的、显态的联系和内在的、隐态的关系。而其重要的目的之是通过这种“书缘之美”的一个个侧面扩大视野,进一步窥探到书法艺术的多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