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雨无声
(朗读者:自洽)
木子抱着猫盘坐在藤席上,身子微微侧过去。猫儿眯缝着眼睛,嘴角的胡子微微颤动着。门外的林海,白桦树尖的叶子哗哗响着。不远处,一座八角吊檐古亭,男人收好长笛,束紧羽氅,伫立良久。
猫儿喵的一声跳下地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朝门口走去。木子起身关上窗,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近。
“下雨了吗?”木子双手藏于袖中,睁大眼睛问。
“看样子要下哩。”男人走进茶屋,俯下身去,伸手抚弄那只蹭着他的懒洋洋的猫,莞尔道,“真是只乖巧的猫呢。”
“它向来不理陌生人,小心挠你。”木子一边说着一边取来茶,招呼着猫儿跳进怀里,缓缓抚弄它的颈背。
雨点急促落着,门楣上的油蓬布沙沙地响。屋内亮着灯,木子取来一团绒球,逗弄那只来了精神的猫。男人看了看门外,忽而问道:“你家大人呢?”
“街里去了,”木子抬起头,两颗黛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红润的脸上生起浅浅的酒窝,“这么大的雨,怕是要等等才回来。”
“有酒吗?湿冷得狠。”
“没有——父亲教我酿的清酒,可以给你尝尝——但双倍的价钱。”
“尽管取来。”
木子倒出酒,置于炭火温着,很快,热气氤氲,酒香弥漫开来。男人抛起绒球,猫儿奋力一扑,却落了空,绒球不偏不倚飞进吊着的油灯的凹槽里。
木子端来热酒,见男人卷起袖子忙摆手,自己搬来梯子,轻捷地登上去。男人惊讶得看着她,那白玉一般的脚踝微微露着。
“接着!”木子取下绒球朝扶着梯子的男人扔过去,猫儿跳上半空挠住,衔起来遛进角落里。
雨渐渐停了,屋檐滴落的雨滴敲打在破碎的瓦砾上,叮叮作响。
男人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饧着眼睛,木愣愣地盯着她:“这么晚了,你父亲还没回来呢!”
“是呢!”木子靠近男人道,“父亲他经常晚归的。”
朦胧中,山下一团火在林间攒动。
男人笑道:“你父亲来了,我要走了,你安全了。”
木子默不作声。
男人摸了摸怀里的衣袋,取出一只翡翠金钗,笑道:“今儿却没带够银两,清酒的钱,这个抵了吧。”
木子低着头,乌油油的头发上,那条红绦带格外亮眼。
“我不要那贵重的东西。”她抬起头来,一双水润的眼睛,“你——你给我吹只曲吧,在白桦林吹的那首。”
男人诧异地看着她,那是他为逝去的爱妻创作的挽歌。
一曲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山间,火光渐近,男人匆匆告别。木子沉浸在幽怨的曲调声里,忽而一声轻叹,猫儿喵喵叫了几声,三五片梧桐叶子随雨后的风飘零而下。
男人在下山的路上正碰上了那团火光,一个身着蓑衣的猎户手举火把在尾随着什么。
“这一场大雨不知道又要淹死哪个倒霉鬼。”猎户与同行的男人说道。
“你闺女还在茶屋着急地等你呢。”男人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呸!是你闺女!”猎户见男人诧异地盯着他,忙道,“茶屋那丫头的父亲早遇山洪淹死了,是你这个色鬼想认干女儿嘛?”
男人不禁叹息,抱着肩,忽然发觉腰间的笛袋不翼而飞。
“是哪只猫吗?”男人思忖着,兀得得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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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