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老娘去看灯 || 青青草

推着老娘去看灯

文/青青草

编辑/落英小桥

　　

上世纪九十年代，为庆祝元宵节，我市年年都搞灯展，放烟火。且一年比一年规模大，一次比一次展品精，到九十年代未（我记不清准确年份了）灯展达到了高潮。市区内灯光辉映，烟花璀璨。家家门口张灯结彩，大小街道各有特色。东大街、西大街、南北长街是传统灯笼集中展区，千姿百态的灯笼吸引来游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最热闹的还是冶金路的中兴路至八一路路段。这里是富有现代气息的大型灯展。所有展灯全是各大企业、厂矿精心制作的。邢台市的上百家厂矿各显其能，根据自己的特点制成了式样不同的花灯，以展示自身优势，扩大企业的影响力。他们不约而同的改变了传统的花灯形状，件件作品造形别致，新颖美观，装饰考究，制作精细。有的高达五六米，低的也有两三米。它们不能在树上或绳子上悬掛了，只好矗立在地上。可惜那时没有相机，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来。我只记得最高的是邢钢的高炉灯，炉内灯火通明，不停地旋转，映出工人师傅烧炭填炉的动态身影。整条街道是灯的世界，光的海洋。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交相辉映，宛如天上仙境，又似童话世界。

十四晚上观灯归来，我兴奋不已，突发奇想，如此壮观的美景该让娘去看看。八十多岁的老娘是传统的农村主妇，善良、勤劳、节俭。一辈子只知道辛勤劳作，相夫教子，从不为自己着想。除回娘家外，几乎没有出过村子，直到老了，实在干不动活了才肯跟我到市里来住。我家在市政府家属院，灯展就在自家门前，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一定要让老娘饱饱眼福。可怎么去呀？娘的腿脚不好，走不了路，更不能上下五楼。再说她一直待在暖和的屋里，一下子到寒冷的大街上，能禁得住冻吗？不让娘去看吧，我又不甘心，只好把妹妹叫来商量。妹妹说：“我家邻居老太太常坐轮椅，我把她轮椅借来，推着咱娘去看灯，再穿厚点，应该没问题。”那时轮椅很少，没想到妹妹能借到。主要问题解决了，我们又商量了细节和注意事项。最后决定避开人流高峰，灯一亮，我们就去，趁人们吃晚饭的空档抓紧时间看完。

　　

十五傍晚，妹妹如约而至。给娘穿上我的羽绒服，戴好帽子，妹夫把她背下楼。我给轮椅铺上褥子，再往娘腿上盖上小被子，我们三个人推着全副武装的娘开心观灯。街上的人很少，我们顺利地走着。每个灯前驻足观望，我一一给她讲解。娘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看得眼花燎乱，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高兴得像个孩子，不住地指指点点，问这问那。她不会形容此时的美景，也不会表达此时的心情，只会说：“真好，真好，我这辈子没白活，可开眼了。”还没走到头，街上的人开始多了。我对妹妹说：“咱得快点了，看一会儿走不动了。”果不出我所料，回来的路上有些拥挤了，我们只好在灯后的便道上快步穿行。

刚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饭，就有人敲门。来人说街上的人太多了，前不能走，后不能退，站不住，立不稳，小孩子得坐在自己肩膀上，被簇拥着挪动。好不容易到你家门口，就赶紧进来了。我赶紧给客人让坐，倒水，拿糖，递烟。紧接着敲门声不断，来了一拨又一拨。没地方坐了，就站着，后来的只能站到楼道里。他们说估计沒人再来了，因为院子里也走不动了。

快到十二点时，人逐渐散去了，我送客人下楼，看到院里有四辆三轮车被踩得扭曲变形了。本是敞开的大门也被挤掉了一扇，东面的围墙推开了一个口子，大概是人们从这里疏散走的。街上到处是鞋和帽子，还有变形了的自行车。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见此惨状，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险啊！要是再晚回十分钟，后果不堪设想。要是娘有个闪失，我岂不后悔死了。事隔二十多年了，每每想起此事，还后怕呢。市政府也怕出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搞过灯展了。

作者简介：青青草，本名 ：刘秀芹，退休干部，教育工作者，邢台市襄都区作协会员。喜欢业余写作，多篇文章在报纸和平台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