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三月飞胡沙,洛阳城中人怨嗟。
天津流水波赤血,白骨相撑如乱麻。
我亦东奔向吴国,浮云四塞道路赊。
东方日出啼早鸦,城门人开扫落花。
梧桐杨柳拂金井,来醉扶风豪士家。
扶风豪士天下奇,意气相倾山可移。
作人不倚将军势,饮酒岂顾尚书期?
雕盘绮食会众客,吴歌赵舞香风吹。
原尝春陵六国时,开心写意君所知。
堂中各有三千士,明日报恩知是谁。
作人:为人。辛延年《羽林郞》: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作人”一句反其意用之,谓扶风豪士为人不依仗权势。饮酒句:是说行为很任性。陈遵是汉代著名的侠客,家中经常宾客满堂,客人来家,他都留下来饮酒,不让离开,甚至将客人的车辖投入井内。有一位刺史与尚书约期会见,也被陈遵强行留住,无奈,这位刺史只好央求陈遵的母亲,她才放他从后阁走了。吴歌赵舞:吴,今江浙一带,赵,今山西北部。吴、越、燕 、赵在古代出能歌善舞的姑娘的地方。原尝春陵:指战国四公子,赵国平原君,齐国孟尝君,楚国春申君,魏国信陵君。“张良”二句:张良怀抱向暴秦复仇之志,在下邳圯桥上遇见黄石公,并接受《太公兵法》一编。后辅佐刘邦,立下不朽功勋,天下大定之后,他不贪图富贵,自请引退,跟着赤松子学仙。诗人以张良自比,暗示自己的才智和抱负。天宝十五载,安禄山叛军攻占洛阳后叛军横行,百姓纷纷逃难。李白和夫人宗氏也随着逃难的队伍东奔吴地,受到“扶风豪士”的盛情款待。为表示感谢,也借此抒怀,遂即席写下了这首七言歌行。诗真实地描绘了当时洛阳失守后的情形,对主人的好客表示赞赏,同时抒发了希望参与抗战,为国立功的心情。扶风,今陕西凤翔县一带,豪士,犹侠士。开头六句诗人以如橼大笔将全诗置入大时代背景下,定下了安史之乱导致民众的大悲大痛的基调,暮春三月,安史叛军攻陷洛阳,恣意杀伐如风起飞沙走石,使得城中百姓民不聊生,哀号不绝,洛河上的天津桥下血染河水,两岸白骨堆积成山。国已不国,家不成家,诗人面对此情此景,心情沉重,东南奔亡,沿途逃难百姓就像浮云一样四方奔涌、充塞道路。接下来的十句诗人转换场景,宕开一笔,与之前凄惨景象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象,重点写扶风豪士热情款待,这一切似乎是闲来之笔,但其实诗人并没有在酣乐中沉醉,而是为下面的告白作了铺垫。日出啼鸦,闲扫落花,梧杨拂井,醉卧豪士家,扶风豪士堪称天下奇士,他并不以高位仗势欺人,而是像陈遵那样不顾朋友与尚书有约在先,大摆筵席与宾客开怀畅饮,席间吴歌赵舞如得风劲吹。这一段从结构上看是即景应酬的穿插,使整首诗气势疾徐有致,变换层出。接下来的四句转入抒情,诗人敞开心胸,倾诉衷肠,表达他急于报国的热切之情。用战国四公子各养门客数千,其中出现许多重义轻死、以智勇建立奇功的故事,说明当今是战乱年代,诗人愿意效仿这些古代奇士,像南朝陈人江晖那样以“抚剑一扬眉”激昂之举来赴国难,“明日报恩知是谁”体现了诗人的自负,意谓今日蒙你款待,明日建功立业来报答。最后两句诗人表达了自己的报国之志,神采飞扬,一片天真,化用江晖《雨雪曲》和古乐府《艳歌行》诗意,以“三三七”句式抒写,诗人胸怀磊落,报国之志就像水清石那样清晰、明洁,愿以脱帽、致笑的北方礼仪来回报扶风豪士的知音之交。叙说自己没有像张良那样随赤松子而去,是因为功业未成,自己的报国之心,黄石公可以明鉴己心。全诗文采飞扬,豪情四射,以系念国事始,以报国明志结,既含蓄内敛又气概非凡,用典准确,又丰富了全诗内涵又增添了诗的感染力。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排行十二,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西北)人,其先隋末窜于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李白即出生于此。中宗神龙元年,公元705年,随家迁居绵州昌隆县(四川江油)。陈寅恪先生曾认为李白其先为西域胡人,陇西李氏乃伪托。其出生地亦多异说,或谓生于条支(今阿富汗加兹尼),或谓生于焉耆碎叶(今新疆库尔勒与焉耆回族自治县),或谓武后神功年间迁蜀而生于蜀中者。曾官翰林供奉,故称“李翰林”。贺知章誉为“天上谪仙人”,后世称“李谪仙”。在蜀中度过青少年时代,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李白出川漫游,先后隐居安陆(今属湖北)和徂徕山(在今山东)。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李白奉诏入京,供奉翰林。因得罪权贵,三年后,即744年赐金还山。此后漫游梁宋、齐鲁,南游吴越,北上幽燕。天宝末期,安史乱起,李白应召入永王李璘幕府,后王室内讧,李璘兵败被杀,李白受累入狱,获释后又被定罪流放夜郞,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三月于途中白帝城遇赦,返回江夏,重游洞庭、皖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闻李光弼出镇临淮,时已届暮年,仍欲从军,半道病还,次年卒于当涂(今安徽马鞍山)。代宗即位后,曾以左拾遗召,然李白已经去世。旧《唐书》有本传。李白一生以大鹏自喻,以“安社稷”“济苍生”为己任,欲以布衣取卿相,不愿从科举入仕,然始终未能得志。其作品散失甚多,今存近千首。《全唐诗》存诗25卷,《全唐诗外编》《全唐诗续拾》补诗36首、断句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