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估价高十倍，从大都会迎得“美人”归
著名收藏家冯玮瑜的藏品里面，有一件罕见的胭脂红釉小杯特别引人关注，它就像一位深藏不露的绝色美人，不但颜值超高，还有着不凡的身世。这也是冯玮瑜老师少数几件还没上手见过实物就大胆拍下的藏品。今天就来讲讲这件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的入藏故事。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要拍卖馆藏中国古代瓷器了！2016年秋，佳士得要推出“美藏于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珍藏中国瓷器”专场这个震撼性消息传出来时，瞬间席卷国内外各大艺术论坛。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与英国伦敦的大英博物馆、法国巴黎的卢浮宫、俄罗斯圣彼得堡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齐名的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一直以来，海外博物馆的藏品只是专家、学者、收藏者研究的对象，而非可以上手把玩欣赏之物，以往那些高不可攀的展品，竟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藏品。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消息！
这是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自1880年开馆以来破天荒公开拍卖的百年珍藏。据介绍，大都会处理这501件藏品主要是为了丰富其购买资金。
▲“美藏于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珍藏中国瓷器”专场图录封面
以我的眼光看，以大都会的藏品标准，已经是水平极高，作为其建馆140多年来首度出售中国古瓷器，在501件藏品里面，肯定有适合自己的。例如在香港预展的那几件，就令人惊艳不已。图录的封面那几件豇豆红，灿若云霞，引人遐思，国内收藏界更是赞叹声一片。
大家都关注豇豆红瓷器，我则决定剑走偏锋，意在胭脂红釉瓷器。
胭脂红釉是康熙晚期创烧的一种釉色。康熙朝时西方传教士把珐琅彩瓷引进清宫，受到康熙皇帝的重视。胭脂红是一种含金的釉料，其颜色是带有紫色调的粉红色，含金量越高，胭脂色越浓。故有胭脂水、胭脂红、胭脂紫之分，胭脂紫颜色最浓郁深沉，而胭脂水则最粉嫩淡雅。
由于康熙晚期、雍正早期的胭脂红是进口的，且须入黄金，当时就十分昂贵，故胭脂色只能烧制小件的单色釉瓷。由于雍正本人品位高雅，故雍正朝的胭脂红颜色艳丽异常，非常漂亮。
▲雍正朝的胭脂红须入黄金，颜色艳丽异常
柔情似水，佳“器”如梦。作为一个年轻还有点追求的女性，我对这种如梦如幻般美艳的釉色当然是格外喜爱，特别是淡粉如胭脂水的瓷器：“杏花着雨胭脂透”，美艳不可方物。
我认为，胭脂红釉器只有作单色釉，才能把其釉色的漂亮美艳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一旦用作色地，再衬以洋彩图案，便如绝色美人罩了件百衲衣，简直是暴殄天物。本来就是人间绝色的釉彩，偏偏弄出杂七杂八的诸般颜色混在一起，简直是由清入俗。
记得2015年4月7日，香港苏富比举办了一个“雍正”专题拍卖，其中编号17的一只“雍正年制”款胭脂红釉小杯，口径是6.5厘米，拍出了404万港元。我虽有参加举牌竞价，但并没有竞得，而雍正御窑胭脂红釉色之美，从此牢牢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这次大都会博物馆释出的旧馆藏里面，就有相当不错的4件胭脂红釉器。收藏的机会再次来临。
这4件胭脂红瓷器，见该场图录924清雍正淡粉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925清雍正胭脂红釉暗花龙纹茶碗、927清雍正淡粉釉盘、928清雍正胭脂紫釉暗花龙纹茶碗。
▲左上图：924 右上图：925 左下图：927 右下图：928
我请佳士得的专家发924和927的《品相报告》给我。佳士得的资深专家连怀恩先生，把这两件拍品从多个角度拍下照片发给我。连先生在微信中说：“924非常不错，口沿下有点小剥釉；927也是非常不错的拍品，实物颜色比图录上的淡一点，应该会拍得蛮高。”连先生还特意推荐928胭脂紫釉茶碗：“928非常精致且品相好，玫茵堂那件卖了超过250万港元，可以试试举至美金20万。”
从善如流，我就三件都一起下了委托。
竞拍也是讲策略的，我是这样预设的：在4件里924因没有款识，所以估价较低，也许没人注意到它的内蕴价值，我是做了功课的，知道它的不凡出处。所以拍卖时应先全力拿下这一件，确保有一件拿到手后，就可以看着现场出价情况再去争抢其他两件。如果第一件924拿不到，则拼力拿下第二件，第三件估计会拍出非常高的价格，未必抢得到。总之要保证至少有一件成功竞得。
果不出所料，与预设的一样，924只比估价高了10倍的价格，就让我拿到了。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这件淡粉釉小杯是大有来头的。它是著名大收藏家、古董商塞缪尔・普特南・艾佛利的旧藏。
▲著名大收藏家、古董商塞缪尔・普特南・艾佛利
艾佛利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创馆信托人之一，同时也是一位非常活跃的收藏家兼艺术品顾问。1879年，成立仅9年的大都会博物馆第一次购入中国陶瓷，就从艾佛利手中购入1300多件陶瓷，其中大部分是中国明清瓷器，这件或许是其中之一。
▲大都会博物馆藏·艾佛利氏珍藏中国瓷器，约拍摄于1907年。
竞拍这只小杯前，我并没有上手见过实物。凭着热情，凭着喜欢，凭着梦想，凭着对专家的信任，凭着良好的流传记录，我就大胆地举牌了。但照片跟实物，二者的色彩可能会有色差，特别是单色釉器，因此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当我在佳士得香港提货验看时，打开包装，风华初现，霎时如风光霁月一般，满室惊艳。实物釉色粉嫩，比图录上漂亮多了！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是的，单色釉有时因图录印刷的色差，未能反映出实物的真正釉色。正像这件胭脂釉小杯，图录偏紫色，而实物呈色粉浅，粉嫩如三月桃花，煞是诱人。“胭脂耀眼桃正红”，小杯如淡抹胭脂，俏丽明艳，娇嫩欲滴，楚楚动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只小杯外壁通施浅粉的胭脂红釉，质润如酥，仔细审视，微见吹釉所致的渍点，点状小且细密均匀。可见当时工匠是将竹管蒙上细纱，多遍吹釉，将浅粉的胭脂红釉吹至器表，故釉色娇媚柔丽，若美人面庞。杯内壁及足底施白釉，釉层莹润白晳，有玉质感。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此杯还有特别之处：杯内底上以粉彩绘画二朵月季花。两朵月季绽开盛放花瓣釉彩深浅有致，六片玻璃质感的青翠绿叶环绕红花，红绿相衬，美艳无双。精细的绘画已然增色，巧妙的构思更添妙趣，而粉彩月季更是雍容华贵。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此类单色胭脂红釉器皿多以釉色取胜，故器表一般光素无纹，如本杯在其内装点粉彩图案者则十分少见，如此既不破坏单色釉之纯美，又能稍加点缀以达奇效，尤为珍稀。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此杯圈足底，底内无款。这个无款并非是缺陷，恰恰相反，这是见证了康熙、雍正两代帝王在清宫试制胭脂红釉的一段历史：
在康熙晚期，胭脂红釉的出现给清宫彩釉瓷器造成极大的冲击。胭脂红釉是中国制瓷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釉色，因胭脂红是进口的，价格非常昂贵，即使在御窑厂也不能普及使用，只是作为珐琅釉的一种颜色。康熙、雍正两位皇帝锐意创新，冀望能创烧出属于中国本土的珐琅彩料，他们在宫中造办处珐琅作坊，试烧胭脂红釉。
台北故宫存有同样没有底款、外胭脂红釉、内底珐琅彩釉的小杯，编号为“故瓷007280”。其中一件内底还见有红、绿两色珐琅彩料画成的折枝花卉，其笔法细致、风格秀巧，近似雍正朝珐琅彩瓷的装饰风格，同时施于器表的粉红色也含金等。
我竞得的这只无款胭脂红釉小杯，与台北故宫的那只大小相似，器型略有差异（故瓷小杯是直口，我的藏杯是敞口微侈），两只小杯装饰风格一致，俱是圈足底，无款，有可能是同期烧造的，都是雍正早年研发试烧的御制产品，存世极为珍稀。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这只小杯的不凡身世，也再次揭开了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傲人的收藏史，以及20世纪“黄金时代”美国巨贾豪门前赴后继、一掷万金收藏中国陶瓷的传奇。它的身上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
好的出身和传承不仅是收藏时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积淀。能拥有一件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完美旧藏品，堪称百年不遇的机缘与殊荣。
当我们投资股市的时候，马上就会想到绩优股、成长股、重组股等概念。投资者会根据自己的风险偏好做出不同的选择；当我们投资房地产时，我们知道“北上广深”这四大一线城市，与二三线城市有着极大的差别，即使在“北上广深”，地段、户型、朝向不同，也存在很大的价差，在同一时期投资不同的物业，其回报率差别极大，我们会根据自身的能力做出不同的选择。
收藏也是一样的，它存在着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器物、不同的出处（博物馆旧藏、大收藏家旧藏）、不同的流传记录或展览……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市场的定价。
例如乾隆皇帝收藏过的字画（《石渠宝笈》注录）就是市场的硬通货，随便一件都是过千万元；乾隆皇帝收藏过的瓷器（底有刻御题诗）也是市场上非常抢手的拍品。仇焱之旧藏、玫茵堂旧藏、临宇山人旧藏……这些专场拍得火爆异常，成交价往往比同类型的拍品高出很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原因：名家旧藏。同样素质的艺术品，市场不见得没有，但皇帝或著名大藏家收藏过的就这些了，而且皇帝或大收藏家入藏前，已经审验过，等于帮我们把过一次关了。
▲陈容《六龙图》手卷（局部），以3.4亿元成交的《六龙图》被收录在《石渠宝笈》中。
胭脂红釉是康熙晚期创烧的品种，传世稀少，仅见小盘、小碗、小瓶等小巧秀丽之器，釉色妍美，惹人喜爱。
▲冯玮瑜藏品：清雍正胭脂红釉内粉彩折枝花卉纹小杯
我收藏这件胭脂红釉杯时，刚好碰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时间点，它原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旧藏，这是大都会博物馆近百年来因资金紧缺首次释出拍卖馆藏中国古瓷器。这种级别的馆藏中国古瓷器将来有没有第二次拍卖还不知道，因为在经历了数月的质疑和争议之后，饱受非议的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托马斯・坎贝尔于2017年3月已宣布辞职，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留下4000万美元赤字。
这只胭脂红釉杯，品种稀少，来源好，“真精稀”都占全了，还有大都会博物馆的百年馆藏记录，从投资的角度看，未来当然可以期待。
※本文摘自《你所不知道的中国收藏》第8章 《胭脂如醉——一件清雍正胭脂红釉杯入藏记》，有删减。全文可扫码购书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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