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英雄】前进||02.谍战尖兵——胡底
谍战尖兵——胡底
熟悉我党党史和中国抗战史的对“龙潭三杰”并不陌生，“龙潭三杰”是周恩来对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名中国特科情报人员的总称。龙潭三杰中，钱壮飞在南京担任要职，李克农在上海主持工作，胡底在天津担任“长城通讯社”社长，从而形成了遥相呼应的铁三角，“龙潭三杰”曾在关键时刻密切配合使中共中央得以保全。三人之中，胡底岁数最小，但文笔才华最高，是一位熠熠生辉的新星。然而令人感到惋惜的是胡底在1935年红军长征途中惨遭张国焘杀害，年仅30岁。
胡底，原名胡百昌，又名胡北风，安徽舒城县人，1905年3月10日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父亲胡绪章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乡绅，可以说是家底殷实，衣食无忧。作为地主家的少爷，胡底和一些飞扬跋扈的公子哥有点不同。他同情穷人，嫉恶如仇，遇到农民有困难，还会出手搭救。有一次，胡绪章与一个佃户起了争执，佃户一气之下把胡家房子给烧了个干净。胡底听闻父亲要写状告佃户索要赔偿，他拉住胡绪章，让他不要去，并将此事作罢。他说：“人家赔不起，就不要告了。”胡底扶危济困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他说服父亲送几亩良田给穷苦、没米下锅的人家，因为胡底的影响，胡绪章与乡亲邻里关系很好，农民得到土地后也对胡家抱有感恩。
胡底从小聪明伶俐，幼年跟着伯父胡继章读私塾，16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入合肥省立二中，两年后又考入北京中国大学国文系。大学内部人才济济，有志之士更是多如牛毛。求学期间，胡底受陈独秀创办的《新青年》杂志和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积极投身革命。经由同学吴鹿鸣的介绍，胡底认识了同在北京的钱壮飞。胡钱两人一见如故。他们志趣相投、倾心革命，结为挚友。革命的火种有燎原之势，慢慢地在全国各地散播。胡底和钱壮飞遂于1925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加入党组织的前两年，国民大革命的统一战线还没有瓦解，胡底主要做的工作基本围绕着宣传鼓动而展开。不论是贴标语还是发传单，胡底都不遗余力。因为悟性高，李大钊很看好胡底，并将其视为自己的学生，进行重点培养。
1927年,蒋介石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4月28日，李大钊在北京被北洋军阀张作霖杀害，胡底和钱壮飞夫妇也被反动政府通缉。在得到党组织报警后，胡底立即改名胡马，字“北风”；钱壮飞和他同时改名，化作“南飞”。旋即他们从北京转移到上海。为了避避风头，胡底应组织的要求，胡底应聘进入上海影片公司，当起了武侠片的演员。之所以去影片公司，这与他自身的优势条件有很大关系，胡底身材魁梧，风度翩翩，在文学和艺术上颇有造诣，又热爱音乐，擅长表演。胡底以《盘丝洞》、《昆仑大盗》两部作品的掩护，扎牢了在影视界的地位，也获取了参加国民党达官贵人聚会的诸多机会。他巧妙运用这些场合，刺探情报。
此时，钱壮飞已经打进徐恩曾任局长的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受到徐的信任。同年底，胡底在钱壮飞的帮助下也进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工作。不久后，中央特委决定派他与李克农、钱壮飞打入国民党最高特务组织。他先在南京主持“民智通讯社”，后到天津办“长城通讯社”，又复转南京中央饭店设立“长江通讯社”，为党中央、红色根据地提供了大量机密情报。1930年，胡底被派往天津筹建长城通讯社。这是国民党特务机关在北方的分支机构，归南京长江通讯社管辖。胡底出任社长。南京、天津方面每有紧急情报，钱壮飞和胡底就立即报告在上海的李克农，由李克农通过陈赓及时转报中共中央。胡底这段经历与谍战剧《潜伏》中的主人公余则十分相似，表面上他是国民党反动派手中的得力干将，实则是我党插入敌人内部的一把尖刀。
1931年4月，中央特科三科（行动科）科长顾顺章被捕叛变，国民党特务机关连续向蒋介石、徐恩曾报告。4月25日夜里均被钱壮飞在调查科“大本营”里截获；他立即派人赶到上海向中共中央报警。经周恩来、陈云等领导采取紧急措施，中共中央领导人、中共中央江苏省委以及共产国际在沪机关全部迅速地安全转移，使党组织避免了一场特大灾祸。当时，胡底还在天津。得知顾顺章叛变的那天晚上，李克农用暗语给胡底发了一个电报：“胡底，克潮病笃。”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克”是说李克农，“潮”指钱壮飞的别名钱潮，“病笃”意即事态严重，必须立即行动。胡底接到电报，乘坐外国轮船离开天津后来到苏区。从这一点上看，胡底比谍战剧《潜伏》中的余则成幸运些，胡底暴露后比较顺利来到苏区，余则成原本打算以敌特潜伏人员名义撤离时，却被吴站长“挽留”下来，无法与翠平团聚，不得不继续潜伏。
胡底不仅是一名出色的情报高手，而且还是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到达苏区后，胡底被潘汉年等人拉进演出队，开始了他的宣传教育篇章。这期间，他既当编剧，又当演员，继续为革命做贡献。红军战士大多来自农民，文化水平低，大字不识几个，再加上有些红军战士是白军起义出身，整个队伍人心不齐，军心不稳，需要加强思想工作，提高部队的向心力、凝聚力和战斗力。一次他饰演国民党军一个士兵，把劳动人民受欺凌、被强迫去当兵的内心痛苦表达得淋漓尽致。又一次，他饰演汉奸，使汉奸的丑态毕露，当时便激起台下观众的强烈愤怒，高呼“打倒汉奸走狗！”足见其表演的感染力之大。胡底与钱壮飞等人共同创作了《战斗的夏天》《无论如何要胜利》《为谁牺牲》等话剧。他是当时剧本创作最多的一个。他的这些活动，对宣传党的政策，揭露国民党的黑暗，提高红军战士的政治觉悟发挥了重要作用。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央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追击，被迫实行战略性转移，退出中央根据地，进行长征。长征期间，胡底担任红军工作部侦察科科长，主要任务是：调查前进驻地及其附近敌情；绘制驻地周围路线图并找向导；进行社会调查，包括沿途的村庄、人口、房屋、粮食、商店、社团等情况。胡底身负重任，在生活上与大家同甘苦，善于团结同志；工作中有远见，认真负责，缜密思考，每到一地，总是尽最大努力搜集各种情报资料，及时分析整理，上报总部决策参考。在中央纵队穿过湘滇公路，越过乌蒙山、挺进到昆明附近后，胡底派遣侦察员乔装打扮，在昆明近郊的杨林大板桥捕获了云南军阀龙云给国民党中央军薛岳纵队送信的少校参谋副官。从该俘虏口供中了解到昆明附近敌情动态，缴获了红军总部急需的军用地图，掌握了金沙江江岸渡口情况，为总部决策提供了重要依据。几天后，中央军委即发出了关于迅速渡过金沙江的重要指示。在交通信息极不发达的战争年代，胡底他们就是中央首脑机关的“千里眼”“顺风耳”，中央决策层有了他们提供的第一手资料， 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成为可能。
1935年6月，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四川懋功，中央决定红军集中主力向北，创建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存有野心的红四方面军的领导人张国焘表面上同意中央决定，但行动上却与中央唱反调，提出红军主力南下的方针，并仗着人多枪多逼迫中央，这给两军会师后的形势蒙上了阴影。1935年8月初，红一、四方面军混合编成左、右两路军北上，胡底调任红军总部侦察科科长，随左路军行动。对张国焘的分裂言行，胡底很反感，不时有愤慨之语。8月中旬，在向四川阿坝进军途中，侦察科干粮所剩不多，开始采摘野菜野果充饥。
有一天，侦察员们捡回些野蘑菇充饥，不料误食毒菇后，大家出现了中毒现象。中毒后的胡底神志不清，大骂张国焘有野心，是“军阀”“法西斯”，结果被安插到侦察队的张国焘心腹听见。张国焘得知后恼羞成怒，竟将胡底扣上“国民党特务”和“反革命”罪名，撤销了他的科长职务，取消了他的乘马和勤务员，逼他带病背着大包袱“戴罪”行军。胡底中毒后如同害了一场大病，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行动十分困难。9月，张国焘擅令左路军全部和右路军的第四、三十军掉头南下，另立“中央”搞分裂。为排除异己，杜绝“隐患”，在部队行至由斯达坝到松岗的半路上，胡底被张国焘下令秘密杀害。
“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1980年之前，在安徽省舒城县，几乎没人知道有个名叫胡底的老乡。只是中学教师胡其昌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大哥。大哥胡百昌离家近六十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父母健在时，胡其昌曾经听父母念叨过，大哥可能参加了革命，做的是秘密工作。70年代末期，一个偶然的机会，胡其昌从媒体上看到一篇文章，作者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导演钱江。钱江在文中提到父亲钱壮飞曾和李克农、胡底一起打入敌人的心脏，以智慧和胆略保卫了党中央和周总理。文中还注明，胡底又名胡百昌，是安徽舒城人。直到此时，胡底的四弟胡其昌才得知，大哥已埋骨异乡半世纪了。
悲喜交加的胡其昌立即给钱江写信，请求他帮助了解大哥的相关情况，并帮助证明胡底的革命烈士身份。电影《集结号》中也有类似镜头，文化教员王金存在战场英勇战死，但却被后方列为了失踪人员，老家亲人也因此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唯一知道真相的连长谷子第帮助王金存的未婚妻向组织确认了其烈士身份，还了王金存清白名誉。
在钱江的帮助下，胡底家人的声音传递到中央有关部门。1981年11月，时任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的罗青长（罗援将军的父亲）亲自给民政部长程子华写信，认为胡底“应追认为革命烈士”。在安徽省档案馆馆藏着一份珍贵的档案，它是1981年12月民政部向安徽民政厅发函，通知舒城县民政局，将胡底同志的名字编入《革命烈士英名录》，并将已批准为革命烈士的情况告知其家人。沉没半个世纪的音讯终于被打捞上来。一张“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烈属光荣证，挂进舒城县新街乡松元村胡家老宅的堂屋。对长眠千里之外的英魂，它无疑是一份迟到的慰藉。
为了纪念这位红色特工的传奇一生，2015年，安徽省舒城县干汊河镇修建了胡底烈士纪念馆，用大量图文资料展示了胡底的生平事迹及其参加革命活动的贡献。2018年，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市松岗镇修建了“胡底革命烈士纪念碑《北望》雕塑”，该纪念广场成为“全国国家安全教育基地”。
胡底从皖中山区走出，先后成为北京中国大学的学生、上海滩的武打明星演员、国民党特务机关天津站负责人、享誉苏区的红色戏剧家、红军长征中的侦察尖兵，他的每一个身份都意味着一段传奇。在短暂而壮丽的人生中，胡底以其对党的赤胆忠心，非凡的聪明才智，无畏的斗争精神，出色地完成了各项艰巨任务，为党的情报事业和红军政治宣传工作作出杰出贡献，他的英名永远留存在中国革命斗争的历史上。
★军旅原创文学与您一路同行★
【作者简介】
张前进，一名普普通通的80后，出生在昌潍平原上的一个小县城—安丘，曾有过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兴趣爱好广泛，工作之余写点小心得，自娱自乐，聊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