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竹之二十三——联查
年底的联查既顺利，也令人奇怪。
当浩浩荡荡的20人检查组到达上马乡时，令小竹和马书记、张乡长吃惊的是，县计生局马局长——那个出名的“刁老太太”马局长竟然亲自带队来检查！这位老太太素以工作超高标准的严厉和办事的铁面无私而著称，除了上级联查她才出面陪同外，县里的正常联查她从来不带队，也不正式的出面，大多时候是让司机开着车，谁也不告诉，自己带着办公室的那个老张头——计生工作的元老，拿着一套打分表，也不按照联查顺序，悄悄地深入到各乡镇的各村，随机走到哪里就找到老百姓座谈去了，最后才找到村妇联主任看一看村里的档案，两下相比较档案和座谈是否相符，推断真实性，据此打分和作为检查组的加减分项。此举曾让多个乡镇主管领导“下马”和升迁，多位乡镇书记、乡镇长得到处分或者表扬，也曾让多个乡镇挨罚或者多得奖励基金，所以，人送外号“刁老太太”。
这天，刁老太太马局长是带着5台车来的，声势浩大绝无仅有。到了之后，小手一摆:“今天不听汇报了！分成5组，一组在乡里查档案，另外4组入村，你们乡里给下村的组一组配一个人领路，其余的都到会议室陪着查档案，小竹，你和马书记、张乡长咱们就近走走，看看你的那个红娘基地，也看看你们计生办帮起来的那几个困难户。中午饭是西头老马家！黄小竹，听说你写的那篇关于《计生工作也要从扶“志”“智”入手》的调研文章得了1000块钱稿费和奖金，拿出来买点肉、菜，让老马媳妇做。老牛，你过来，拿黄小竹这稿费，你别答对联查了，带3位女同志买菜买肉去老马家帮着做饭，一分都不许剩，咱们中午都到那里去吃。对了，老妈家种的那个紫色菜花，拔它几颗，尝尝！”听着马局长连珠炮一样的吩咐，有些发懵的小竹看看书记、乡长，发觉他们两个也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只好赶紧掏钱递给牛大姐，然后分配4位同志配合下乡检查，2位配合档案检查。自己则陪着马局长和马书记、张乡长去离乡政府3里地的大李庄村的“爱的驿站”走去。
“马书记，张乡长，别怪我一到你们乡就采取这种方式检查，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再次检验一下经历了省检、国检、给县里、市里、省里都增了大光的上马乡的计生工作一年多了，到底保持的怎么样？反弹没有？跟你们实话实说，今天你们看到的四个生面孔，是我从省里请来的专家，专门'解剖"你们这个典型的，如果保持得好，根据年初制定的政策，50万元的专项奖励工作经费一分不少；出了差头，哼哼，别怪我这个刁老太太不讲情面，50万元的罚款一分都不能少，用于奖励超过你们的乡镇。马乡长，你不用想争辩，黄小竹的工作你难道没信心？要不，我先考考你！”“马局长，局长，大姐，我不是那意思，一是中午饭，那个，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市里的海鲜楼，咱就别去那个老马家？他家干不干净啊？再说，咱们这么多人，他家能坐得开吗？做饭人手也不够啊！就是觉得这处罚的力度未免太大了？一年多了，小竹怎么能把国检那个时候的标准坚持的一点不差呢？我们乡本来就穷，您看......""嘿，说到这了，还真有个事，我都纳闷两个月了，竟然有人来找我告黄小竹的状！而且有理有据！”“啊？”“嗯。”“我......"张乡长、马书记和黄小竹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哼！奇怪吗？我还奇怪呢！”马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听不出是生气还是高兴：“大早起来的刚上班，一对农民夫妻，男的拄着个拐杖，女的背着个纤维袋子，说是上马乡的，堵在我们单位大门口，说要找马局长反映问题。我上班看到，就把他们领进了办公室，真是奇葩，省和中央联查过去半年多，这不荣誉刚下来，就有人来告状！你说气人不气人？！”马局长眼睛后面的眼神锐利地扫了扫跟在她旁边的三个人，马书记泰然自若，张乡长脸腾地红了，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小竹则是低头看着脚尖，脸红红的，看不到表情。“黄小竹！你知道怎么回事吧？！是你惹的不？”“是，马局长，给您添麻烦了！我是事后您给我打电话才知道的......""哼，知道惹了”麻烦“就好！嗨，我倒是希望这样的”麻烦“越多越好！老马啊，张乡长啊，你们啊，应该表扬小竹和她的团队啊！”“是，马大姐，我知道，我是也被老马媳妇背着纤维袋子堵到了办公室才知道这件事的，后来下乡时候才经过了解得知具体情况，和小竹交换意见时候，小竹请我替她保密，我也就没在乡里说，也没和上级汇报。你批评的也对，我确实应该表扬小竹。既然你给揭秘了，那也不算违反和小竹的约定了，那就现在表扬吧！”“别，局长，书记，我......”“行啦，小竹，别说了，张乡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就先代表个人表扬你。张乡长，是这样，一个月前，前村的老马媳妇背着一袋子菜花堵到了我办公室，说是送给小竹和她的两个部门的同志尝个鲜，可是小竹和她虎着脸说”如果她再送，就以后再也不去她家了，也把她家的菜花全部刨掉，从市里请来的技术指导也给撤回去。我详细了解了一下：原来是小竹在下乡的时候，发现老马媳妇一改以前大大咧咧爱说爱笑，就问她怎么了？老马家的平时和小竹他们混熟了，这个外乡妹子也就直来直去说老马打工的时候把腿摔着了，需要休养一年，到工地讨说法，工地老板因为欠薪还跑了。家里的生活由于没有了老马的打工，他媳妇一个妇女侍弄地侍候老马，把自家的积蓄给花光了，又赶上孩子刚考上高中，月月要生活费，老马媳妇没办法去捡废品卖钱凑学费。小竹听到这种情况，从兜里掏出200元就给老马媳妇让她给孩子交生活费。然后又带着农林站的卫东他们去了老马家的河滩地，找来自己市里农业局的同学给引进了紫菜花种子，并负责义务技术指导——呵呵，说是免费引进的，其实都是小竹掏的腰包。小竹又找开超市的同学和老马家签了回收合同。这不，菜花熟了，老马家的生活来源有了，还带动周边好几户也想种菜花呢！老马两口子寻思着没有小竹和她的科室的人帮忙，她家孩子的学都不一定能上成呢！就背了菜花去答谢小竹，三番五次小竹不收，后来小竹就用撤走技术员、砍掉菜花等吓唬老马家，老马媳妇不知道听谁说马局长管的了她，我也能管她——你刚来，老马媳妇还不认识你，所以就没找你。也就发生了“上访”事件。张乡长，就是这么回事。我当初和小竹了解情况时，小竹承认自己吓唬老马家不对，但是也请求我一定不要和别人说，一个劲儿说老马家不容易，不能要人家菜花。再说，通过老马家的试种成功，也带动了一些百姓找到新的致富路子，也应该感谢老马家呢！更不能要菜花呢！今天，既然马局长把这事挑明了，我也不算违反和小竹的约定了，你说，咱应该表扬她吧！”听得发愣的张顺德赶紧说：“应该，应该。那个，种子钱小竹开张发票，乡里报销吧！”“哈哈，张乡长啊，小竹因为这个老马家费了多少心思？能用钱来衡量吗？你要是给报销这种子钱，就是太小看小竹了！”马局长哈哈大笑。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乡里又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县委组织部长、县妇联主席和县考核办主任。这三个人开着车直接就扎到了他们吃饭的老马家，并且不客气地坐下就吃。边吃边调侃吃小竹的稿费就是香，就是黄小竹太抠，早就应该用稿费请客的。弄得小竹不知道怎么回答，颇有些尴尬。张乡长紧着给刘部长、杨主席和张主任、马局长敬酒，全然没发现小竹的尴尬和马书记的紧张和马局长的狡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