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故事:下雪天推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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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夏,快起来。”我从梦中惊醒,是我妈叫我哥的声音,不等我哥起来,我已经翻身下炕了。
“哥,外面下雪了。”昨夜西北风裹着雪花,可能下了一夜,院子里一片白花花的。树梢上、雪地上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上下飞着。对面会芳家草房上吊着很多冰凌棒,巷道里还没有人走过。我快步跑到会芳她门口,折了一根粗壮的冰凌棒,在雪地上留下我来回的小脚印。
“哥,快看冰凌棒……”我把冰凌棒拿到我哥跟前,他一轱辘翻身爬起来,“快寻绳”,我知道我哥要干啥哩。我妈织布机上有条绳,筛子里还有半筛子苞谷皮。我哥从柴堆里找了一根木棍,他把绳子给木棍上一绑,用木棍把筛子撑住,我抓了一把苞谷皮撒在筛子下面,我俩拽住绳藏在门后边,只等着麻雀来。
“还不快点给你满年妈妈推磨子去。”我妈说。想起来了,今天是礼拜天,满年他屋要磨面。
“哈哈,我哥衣服上下跳舞哩。”
“跳啥舞哩,没扣好。”说着我哥胡乱地洗了个脸。“我还去哩。”“做啥都有你。”“我不,就要去。”我哥比我大五岁,那年他十五了。平时我哥不管干啥我都得跟上。
满年他屋在我家东边隔了石老婆一家,他哥德全在兰州上大学,家里就他一个娃,他妈比我妈大两岁,我叫她满年嬷嬷,两家平常走的非常近,少不了你来我往。
我哥拿了半袋子麦,满年背的苞谷,有一小袋白豆我提着哩。今天磨的是炒面。炒面是把这三样分别炒熟,磨成面粉,用开水一冲就能吃,图的就是个方便。我看见满年妈妈怀里有个包袱,包的不知是啥。
我们住在里仁巷,与灵巧婶婶家不远,但她住的叫东巷,东巷有棵老槐树,几个人抱不住,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树心已经空了,树顶上的枝条很大,树下有一个碾子,三村五堡的人都来这里碾谷碾稻,还有碾辣子面儿的。
灵巧婶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红涛比我哥大,有癫痫病,不犯病的时候对我很好,犯病了怪吓人的,老二海涛和满年一样大,比我哥小一岁。平常他三个人红萝卜不择把儿,每次推磨子都少不了他。
灵巧婶婶他屋是两间房,一间过道,一间磨坊,后边还有一进房是住人的。
磨坊里有一股牛屎味,是先一天拉磨的牛留下的。我哥他们把磨子的绳绑好,杠子都穿上去,把麦子包谷和豆豆都上去,只等满年妈妈到了就开始推。不一会儿,她老人家来了,只见她解开包袱,我们搭眼一看:啊,柿子片!我哥他三个挤眉弄眼的。这时我哥出去了,等好一会儿才进来。“弄啥去了。”“我尿去了。”“懒驴懒马屎尿多。”“妈妈,我灵巧婶婶叫你哩。”“叫我弄啥哩。”“不知道。”“你几个好好推。”“对。”
他三个欢了,脱下衣服外边罩衫包了一些个柿子片,放院子鸡窝上,拿几个瓦片盖住。
“我把你的给嬷嬷说哩”“说,不给你吃,再说一会儿逮鸟不要你。”我最爱告他们的状,每次偷鸡吃杏的事都是我告的。
“推快点,把第一遍推完,嬷嬷来了就发现不了。”
“清芳,鼓劲。”海涛说我。
“我不,嬷嬷说我是给你们搭劲的。”
“不鼓劲,一会逮鸟鸟烧熟了不给你。”
“不吃鸟鸟肉,我要吃柿子片。”
“能行。”
海涛和满年平时我也是叫哥的,他俩都没有妹妹,待我如亲妹妹一样,我就是他们三个的跟屁虫。
“驴娃子,你婶婶就没叫我。”“你快些箩,我们把头一遍都推完了。”为了逮鸟他们三个推得很快,几乎是跑着推完的。柿子片一人一份,我的比他们多。
再后来他们耍去没领我,我就给满年嬷嬷告了状。“怪不得把我支开,炒面就不甜,柿子片叫这一伙驴娃子偷的吃了。”他们自然少不了一顿打。
我的童年就是和这三个哥哥度过的,我很幸福,他们领过我放风筝、点天灯……但是偷西瓜、吃杏却从未领过我。
本文作者孟清芳,年轻时的相片
图文来源丨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丨孟清芳
整理编辑丨华州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