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而妄

相约周四，共享美声

钱钟书在《容安馆札记》中批评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称其“于词章之学却无解会”，并且，“自负其注释能抉剔稼轩运使古人，真庸而妄者”。

其实，邓先生的学问好得不得了，是公认的学术大家，而他的著作《稼轩词编年笺注》亦是广受好评。这是钱先生定的标准太高。在他看来，“至精之艺、至高之美，不论文体之雅俗，非好学深思者勿克心领神会，素人俗子不足与于此事，更何有于平民”，所以，“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那么，在钱先生眼中，大概除了这“二三素心人”，其余都是“庸而妄者”吧？

再者，说句没志气的话，能被钱先生骂到的人，也大都是很有水平的，你我连被骂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在这钱先生的“酷评”（也很可能是“苛评”）中，“庸而妄”这三个字颇堪玩味。

“庸”，平庸、无知之谓也。黑格尔说，“无知者是最不自由的，因为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现实中却完全不是这样，无知者最自由，想骂谁就骂谁，狂妄得不行。我试图剖析他们狂妄的原因。

首先是因为眼界狭小。启功先生谦称自己的学问是“猪跑学”。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其实在学问上，“见过猪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些人和城市里的孩子一样，根本没见过猪，见到一头驴就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猪，还不容别人反驳。有些人则是见到猪后，就说这是他最新最重大的发现，《自然》杂志已经约他撰写论文。

其次，平庸者的想法一般都比较简单，评价社会事务的尺度单一。比如，最近北京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奥迪车因违章导致一辆面包车侧翻，压死一名年轻女子。有网友就此评论道，开奥迪车的人都有问题，都该查一查！这样的言论，竟然附和者众。尺度单一，但用起来无往而不利，这让平庸者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