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成功一些冷眼

有人说，这是个“赢者通吃”的社会。于是，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成功，惧怕失败。

成功自古以来都很招人喜爱。穷途落魄的人往往连亲人都看你不起。战国时的苏秦在兄嫂的白眼中头悬梁、锥刺股，最终挂了六国相印回来，好不威风！汉高祖刘邦年轻时不务正业，父亲很不喜欢他，而经常夸赞他二哥。刘邦当了皇帝后，问父亲：“老爸，我和二哥比怎么样？”那副得意劲儿，让人好生羡慕。现代的成功人士则更进一步，其威风，其气派，其深入每一个毛孔的舒服，都是前人所远远不及的。似乎我们仅仅用“羡慕”已不足以表达心情，只有“眼红”、“发狂”才差可近之。

享受过成功滋味的人，除了自己享受还不算完，他们还想这种滋味千秋万代地享受下去。于是我们看到，“中国第一月嫂”可以大行其道，“哈佛女孩刘亦婷”可以走入很多家庭，当然也发生了一些“意外”——广州有一婴儿因为听多了“胎教音乐”而致聋。成功就像是百米赛跑的终点，当然起跑越早越好。如果起跑晚了，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就得不择手段，从背后拉别人一下，或是绊别人一脚，都是必须的，不然你就失败了。

当成功成为人生的惟一追求，世界就变得意外的简单——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成功者和失败者，前者住天堂，后者住地狱。但是这样的世界让人乏味！过度良好的自我感觉让成功者变得浅薄而面目可憎，过分的抑郁也往往噬碎失败者的心。于是，那些为失败者说几句公道话的人尤其能博得有良心的人的好感。如那位短命的天才作家梁遇春，说：“实在说起来，值得我们可怜的绝不是一败涂地的，却是事事马到功成的所谓幸运人们。”如屠格涅夫，他所深恶的人是那班成功的人，他觉得他们都是很无味的庸人，而那班从娘胎里带来一种一事无成的性格却多少总带些诗的情调。他在小说里凡是说到得意的人们时，常现出藐视的微笑和嘲侃的口吻。他用歌颂英雄的心情来歌颂弱者，使弱者变为他书里惟一的英雄。

给成功一些冷眼，也许能让这个世界更有人情味，但这大概只是失败者的一厢情愿。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3年7月17日《检察日报》书里书外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