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袭人不在,晴雯和麝月的互相打趣,透露出浓浓闺蜜姐妹情
《红楼梦》最厉害的一件事,就是将数百个人物都描写得活灵活现。
在这本书中,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种写作的功底,非常人能够相比。
无论你是否喜欢袭人,都必须承认,在怡红院,袭人就仿佛一个管家,处理着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
红楼梦中有一回,专门写了袭人的母亲重病,她去探病回不来怡红院,于是,整个院子里乱成了一团。要给人打赏,麝月和晴雯都不知道银子在哪里,也不知道绞的银子是多少两。宝玉半夜想喝水,麝月不给他倒,晴雯说麝月,麝月只说宝玉叫的是“袭人”又不是她。
一个人,如果能将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的习惯,也是很厉害的。
《红楼梦》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将人写成了人,不是生搬硬套,没有十全十美,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形象,你都能在现实世界里找到相对应的人物。
袭人去探望重病的母亲,王熙凤特地将怡红院的嬷嬷叫来两个,嘱咐她们:
“袭人只怕不能来家了,你们素日知道那些大丫头们,那两个知好歹,派出来在宝玉屋里上夜。”
这里的“上夜”,就是要有人守着。
两个妈妈就答应着去了,一时来回说:“派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我们四个人原是轮流着带管上夜的。”
虽然很多人说,《红楼梦》这本书的故事主线,就是宝玉和黛玉的爱情,可真正读了很多遍,你会发现,这本书里,讲的不是宝玉和黛玉的爱情,而是生活,是人的本性。
当天晚上,袭人果真回不来,屋子里只有麝月和晴雯两个人照顾宝玉。
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就笑着说:“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
麝月的话很有意思,可见晴雯平日里其实都是懒得动的。当然,这不是说晴雯懒惰,而是袭人将这些事情打理妥当,她呢,就偷一点无伤大雅的懒。
晴雯的性格,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尖锐,她在宝玉需要补雀金裘的时候,强撑着病重的身子,熬了一夜给他补好了衣服。
这也是《红楼梦》这本书的迷人之处,里面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而是性格鲜明的人。
晴雯和麝月的关系很好,否则,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这就是完全打趣的话了。
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
在这本书写成的时期,就已经有了“穿衣镜”。
古代人都有点迷信,认为镜子正对床不好,所以麝月就拜托晴雯取镜子。
晴雯“哎”了一声,笑道:“人家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
这里更有趣的,是宝玉。
宝玉“忽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
在那个等级尊卑的时代,从来没有哪个主人,会帮丫头去做事。那不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而宝玉也不是颐指气使的人,他不仅自己过去放下镜套,而且还很开心。
宝玉走进来笑道:“你们暖和罢,都完了。”
这幅画面,真的描写得很美。
到了半夜,宝玉在半梦半醒中叫袭人。
“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人。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想起袭人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来。”
宝玉其实是袭人带大的。
或者说,自从宝玉记事起,袭人便跟在他身边照顾,他早就习惯了。
晴雯已醒,因叫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他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个挺死尸的。”
晴雯是很警觉的,而且说话也直来直去,所以在无意间,她这样的性格可能会伤害别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晴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
麝月翻身打个哈欠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
麝月其实没有睡着,但是,或许还是有点小吃醋。
我们常常容易忽视,这些丫鬟也是人,而且年纪也不过十几岁,可能比宝玉大个两三岁,便要学着照顾主人。
后来,麝月给宝玉倒了茶,晴雯也想喝茶,但是不想起来,于是晴雯就对着麝月撒娇:
“好妹妹,也赏我一口儿呢。”
麝月就骂她:“越发上脸儿了!”
晴雯笑道:“好妹妹,明儿晚上你别动,我伏侍你一夜,如何?”
晴雯的这句话,真的好生动,写出了丫鬟之间的友谊。
那时的她们,都只是十几岁的女孩。
麝月听着晴雯这么说,便“也伏侍他漱了口,倒了半碗茶与他吃了”。然后,她想要出去走走,而晴雯就想趁机吓吓她。
麝月笑道:“你们两个别睡,说着话儿,我出去走走回来。”
晴雯笑道:“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
宝玉道:“外头自然有大月亮的,我们说着话,你只管去。”
宝玉其实对美好的东西,都很珍惜,也很愿意鼓励身边的人去追求这种美好。所以在宝玉眼中,丫鬟出去赏月,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麝月便开了后房门,揭起毡帘一看,果然好月色。……(晴雯)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便蹑手蹑脚的下了熏笼,随后出来。”
这一段真的写得太生动了,生动到我总是容易想起我年少时,和最要好的朋友之间的互动。
这种互动,年岁越大,便越稀罕,到最后,便全然消失不见。而《红楼梦》这本书,却生动得描绘了下来,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