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百花苑第五届全国文学大奖赛484 怀念外婆 | 何成玉​

作者简

怀念外婆
何成玉

外婆走了。还是没能撑过2020年那个寒冷的冬天。

起初得知消息,我很平静。因为在我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在天堂,她可以和外公,还有她那个早夭的女儿团聚,可以听见,可以看见,可以幸福生活,没有病痛,不再孤独。可是回到房间坐下,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外婆的一生,是悲苦的。早年丧父,老母眼瞎,来到外公家,家徒四壁,生下长子,外公被抓了壮丁,一去几年,毫无音信。后来,在不断有人逃跑又不断有人被抓回活埋的惊险中,外公成功逃回。回到家趴在漏风的窗户往里看,单弱的外婆带着年幼的儿子煮着一点野菜粥,抹干眼泪才进了家门。后来呢?后来就不知道了。听故事时的我也就七八岁,不知道追问后来。讲故事的外婆把那一段讲了一遍又一遍,也许那时候在她心里那些苦才是真的苦,值得回忆的苦,往后就不是了吧。
往后就不是了吗?往后,比那还要苦十倍百倍。后来,大娘,我的母亲,四姨花姨小舅还有那个他们闭口不愿多谈的小姨相继出生,又遇着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三年自然灾害,于我们这些只是历史书上简短的文字和图片记载,于他们那就是在历劫,只为活着。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落实,儿女们在困难中成长,可以承担家事和农事,日子终究是往前过。很快的,大舅大娘四姨成家,我的母亲和花姨守着家里苦做了多年,到了二十多岁上也出嫁了。外公病了。什么病?我不知道,总该是一种人们谈之色变的不治之症。我对于外公的印象,只是一张黢黑的床上几床破被子中坐卧着一具干瘦的躯体,然后就是一场葬礼,母亲头戴白巾抱着我失声痛哭,再无其他。外婆从那时开始就变得孤独了吧,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是已经没有伴了。
中间有些年没见。外婆一直很爱干净,身上穿的衣服,用的物件儿,住的屋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儿子们出息了,在城里成了家,争着要外婆去带孩子。后来,孩子大了外婆不再利索了,又争着将外婆往外赶。再后来,又由儿子女婿们出钱在村子角上给盖了一间小屋,刚开始离得近的女儿们还能时时照顾着,后来女儿们的孩子也长大成家了,出去务工的务工,照顾小孩的照顾小孩,外婆慢慢就被遗忘在了那个角落,农村里不兴在女儿家过年,所以一年又一年,外婆孤独又孤独地过。明明是儿孙满堂,哪成想晚景如此凄凉!外婆就像那枯黄的树叶,随风而逝了!
可悲!可叹!可痛!从今往后,再也听不到那些好听的故事了,再也吃不到醇香的手擀面了,再也不会你喊一声:外婆!就颤巍巍走出一个老人,褶皱的老脸咧着无牙的嘴说:你哪回来着?!又忙不迭回转身进屋去找糖果或是饼子给你吃了。
外婆一生善良无争,只记得人好。如今离去,就如寒冬中飘落的一片雪。往后晴朗的夜空,又多了一颗闪亮的星星!

作者简介

何成玉,一名默默耕耘的中学语文老师,喜欢阅读,向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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