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的日子

煤油灯?何许物也?或许,和现在的小年青们说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他们没经历过那样的岁月,自然也就不知何为“煤油灯”了。

其实,大多八零后还有很多老一辈人,他们都对煤油灯很是熟悉,记忆也很是深刻!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后,因为国家的电力还不是很充足,所以很多地方晚间的照明就只有靠煤油灯了,尤其是在广大农村。

煤油灯,其构造并不复杂,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就是一个带盖的小瓶子(以用完的墨水瓶为最佳,大小合适,造型美观),在瓶盖中央戳个孔,孔中插一截小细铁管(大约一寸长短,粗细和现在0.5的碳素笔芯差不多),管中再塞入棉线,棉线下能触及瓶底,上能露出铁管些许即可。当然,最关键的是要在瓶内装入煤油。因为棉线吃油(会吸饱油),所以在点燃后,棉线就相当于一根输油管,会把煤油源源不断地供应给顶端的火焰,以保证煤油灯的持续燃烧。燃上一段时间,就需要把油捻外露的头尖用针或剪刀轻挑一下,目的是将过度燃烧的棉线头去掉,让灯光更亮一些!

小小的煤油灯,不光能给晚间的人们带来光亮,同时,在那样的年代,也会在黑寂的夜给人们带来无尽的乐趣。

每当夜晚时分,劳碌一天的大人们在吃过晚饭后,也会开启他们的夜生活模式:男人们大多会拿起旱烟袋,走上街头的大树下或碾盘上,亦或是聚集在某一户光棍家(在冬天),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大多时刻,他们会就火车上是否有厕所、飞机的轮子有多大等等这样与自己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几近大打出手,但最后往往都会在煤油灯光的闪烁下,伴着几声爽朗而夸张的笑声,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再开始新一轮的胡扯与争论……

而女人们则不会外出,在锅碗洗完、收拾好后,煤油灯下的针线活就开始了。或为一家老小缝补已经补过多次的衣服,或是为全家人纳鞋底、做鞋子。我最喜欢看的是母亲在煤油灯下纳鞋底。

哧啦,哧啦,那一声声麻绳穿过鞋底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我在煤油灯下做完作业,便会躺在炕上,母亲的对面,专注地看着母亲纳鞋底。哧啦,哧啦。母亲也是那般专注,一针又一针,是那么的安静、娴熟。时不时,母亲会把针在发间轻磨几下,我问母亲为什么要从头上磨针,不疼吗?“磨磨就有油性啦,光了,好往过穿”,母亲总会头也不抬地说。

此时,我会仰躺在炕上,认真地思考着母亲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有无道理。

哔啪,一个大大的灯花爆了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发现对面墙上母亲和我的影子,一大一小,一静一动。我便嘻笑着告诉母亲,我们娘俩都到墙上啦。母亲抬头看看,对我微微一笑,便又继续干活。

躺着,看着,不知不觉中我已从被窝里醒来,该起床了!怎么脱衣入睡,我是完全不知。起床,吃饭,上学,父母也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劳作。

慢慢地,我已读到了五年级,因为要升学考试了,功课也紧张起来,学校便要求我们晚间加上一个自习。

对我们这些调皮的学生,总会觉的学习生活比较枯燥、乏味。可加上的晚自习,我们却都愿意上,而且总是到校很早——因为,在晚课上,煤油灯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

从加上自习开始,各家各户就都要给自己的孩子另外做一盏煤油灯,供上夜学照明使用。

晚自习时,在老师到来前,是我们比较快活的时刻。这时,我们总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围在一起,玩具当然就是煤油灯。我们首先会对各自带来的煤油灯进行评比。看谁的光鲜亮丽,谁的上面沾满了油污。当然,后者肯定会被其它人嘲笑一番,之后便悄悄靠后,用那笨拙的小手拿张废纸去认真的擦拭,而我们则会再进行下一个评比项目。直到没有可比内容时,我们就会比谁的煤油灯火苗大,谁的灯油多……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真是好笑!

也记不得是哪一次,我们的评比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那天晚间,正当我们再次评比时,只见同班的“三大头”拿来一盏“高科技”的煤油灯——居然能调节火苗的大小!

“三大头”的煤油灯瓶并不出奇,也是一个墨水瓶。可奇就奇在瓶盖上的那个小铁管!原来那是一个废旧的自行车内胎上的气嘴。也正是气嘴上的一个小镙拴,让“三大头”的煤油灯具有了新功能!随着镙拴的拧动,煤油灯外露的棉线捻子的长短也就得以调节,火苗自然也就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兴奋、好奇之际,我们都围住“三大头”,欣赏着这一新发明。于是乎,拥有一盏能调节火苗大小的煤油灯,就成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梦想。可在那贫寒的年代,找一个气嘴谈何容易?所以也只能作罢。“三大头”的煤油灯也自然成了我们心中的“神灯”,而人以灯荣,“三大头”也自然成了“灯王”。

课前热闹,上课时我们也总能想方设法地找到一些小乐趣。当老师布置完学习任务,我们便在各自的座位上开始完成,可总有一些学生会调皮捣蛋。趁着老师不注意,我们会悄悄地拿张白纸,放在煤油灯火焰上方,熏一张自认为很美,黑不拉几的“抽象派”画作。我们也会给自己的煤油灯做个纸质灯罩,以免被风吹熄。可总有些毛手毛脚的家伙,会不小心把灯罩引燃,在安静的教室里引起一阵骚乱。还有更甚者——张三会不小心燎了李四的头发,王五会弄倒煤油灯,将煤油泼撒在赵六身上,如此种种,纷争不断。而起因兼为煤油灯。

但这一切都会在老师的一声断喝或几记手板声中终结。结局也可想而知:罚背、罚抄、罚留校迟回家。

再后来,就有了蜡烛,再后来,电力也已够用,煤油灯自然也就被尘封在一代人的记忆深处。曾经得意洋洋的座上宾,也被人们遗忘在厢房的角落里。或华丽或简单的灯托上,也早已蛛网密布。灯托上歪斜的煤油灯的油捻子,也因油枯而干瘪失色,有的甚至脱落掉入瓶内,安静地卧在瓶底,孤独、失落地安享着自己的晚年!

2019.6.14

文字责编:张萍花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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