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顾宪之进直言萧赜嘉纳,倚重士族世家把持朝堂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429篇

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再加上萧赜采取了一系列促进生产的措施,南齐的粮食和帛的价格一路走低,成为一个幸福的烦恼。

永明六年(公元488年),萧赜采纳尚书右丞李珪的建议,拿出国库的五千万钱和州库的现款全部用来购买粮食,稳定物价。

西陵戍主杜元懿借机向朝廷建议道:“吴兴今年没有收成,会稽则是五谷丰登,所以商贾在这两地的来往比往年多了一倍。西陵牛埭的税收,朝廷规定每天三千五百钱,但据臣观察,每天还可以加倍。臣请求将浦阳南北两个渡口、柳浦四个埭交给臣管理一年,臣保证原来的税收之外,还可以再多缴四百多万钱。”

所谓牛棣,是用牛牵引船只的堤坝,相当于码头,通过牵引来往船只来收取费用。杜元懿的意思是,他可以为朝廷创造更多收入。

萧赜杜元懿的建议交给会稽郡研究讨论,会稽行事顾宪之认为:“设立牛埭的初衷并不是要强迫百姓缴纳税费,而是因为江上风大浪急,危险很大,为了救急和方便百姓。之后的负责官员没有真正了解用意,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做得有成效,所以有的切断其它道路,只留一个关口,有的则对那些往来江上而未装货物的空船也征税。

吴兴这几年一直没有获得丰收,今年特别惨重,百姓纷纷逃到富有的地方去谋生,这的确是由于饥饿所迫而不得不背井离乡。但堤坝的负责官员却仍向他们收税,不肯稍稍减免。旧有的收税标准已经有人认为应该减少,还没有决定是否采纳执行,竟然还有人想增加收入!

主上怜悯百姓之苦,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又免除田赋和其他杂税。但杜元懿却利用百姓的苦难贪图小利,进一步加重百姓的困苦。一个人没有仁爱之心,无论古今,他都会受到百姓的痛恨!如果按照他的建议去做,一旦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他害怕朝廷的责罚和盘问,就一定千方百计地向百姓勒索。这样一来,就会为朝廷招来怨恨。

杜元懿秉性苛刻,已经有明显的事实,如果再把一个地方交给他管理,好比让狼去领导羔羊。古书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意思是说,偷窃国家财产的损害要小些,搜刮民财的伤害更大。

臣以为,所谓便宜之计,是说对国家方便,对百姓适宜。臣私下察看了一下近来所提出的所有便宜之计,这些建议大体上都是眼前对百姓不合适,将来对朝廷也肯定不利,应该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

最终,萧赜采纳了顾宪之的建议,没有同意杜元懿的请求。

顾宪之之言不仅切中时弊,即使在今天也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不利于百姓的,长期来看也一定不利于国家,一味的盘剥百姓更不可取。

不过,相比拓跋宏的改革力度,萧赜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萧赜即位后,为了获取权贵阶层的支持,大量起用世家子弟,形成士族政治。

萧赜担任镇西长史时,主簿王晏竭力谄媚阿谀,受到他的宠信,从那以后,王晏一直在萧赜的幕府任职,成为他的亲信。

萧赜为太子时,王晏担任他的中庶子。后来,萧赜和萧道成父子生嫌,王晏马上声称有病,同萧赜保持距离。

萧赜继位后,以王晏为丹杨尹,对他的感情和信任一如往昔,每天早晚都要召见一次,共同商讨国家大事,从豫章王萧嶷到王俭以下的官员全都曲意奉迎,想方设法和他交往。

永明七年(公元489年)二月二十八,萧赜以王晏为江州刺史,因王晏不愿远离朝廷,又把他留下担任吏部尚书。

五月初三,中书监王俭去世。在他生前,萧赜曾问道:“谁可以接任你的职位?”王俭道:“臣解职后,恐怕只有徐孝嗣最适合。”

这时,徐孝嗣正担任吴兴太守。于是,萧赜征召他为五兵尚书。

徐孝嗣,出身官宦世家,徐湛之之孙。他的父亲徐聿之在刘劭事件中被杀时,徐孝嗣尚未出生,母亲为了改嫁,千方百计想堕胎,始终未果,诞生后取小字遗奴。

八岁时,徐孝嗣承袭祖父枝江县公的爵位,后娶刘骏的女儿康乐公主为妻。

萧赜即位后,徐孝嗣担任御史中丞,他仪表端庄,做事干练。王俭对他赏识有加,经常对别人道:“徐孝嗣将来肯定会做宰相。”

不久,萧赜想起用领军将军王奂为尚书令,为此征求王晏的意见。王晏和王奂一向不合,趁机道:“柳世隆立过大功,很有声望,恐怕不宜在王奂之下。”

六月二十二,萧赜以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尚书令,王奂为左仆射。

从以上人事变动可以看出,南齐的高层官员全由士族所把持,王俭、王晏、王奂都出自琅琊王氏,柳世隆出自河东柳氏,徐孝嗣出自东海徐氏。

不仅把持朝中要职,这些世家子弟在地方上也极具影响力。比如,太子詹事张绪兼领扬州中正时,长沙王萧晃托付他起用闻人邕为州议曹,张绪不同意。萧晃派书佐坚持请求,惹得张绪很不高兴道:“这里是我的家乡,殿下怎能如此逼迫?”

张绪,出自吴郡张氏,张裕之孙,父亲张演官至太子舍人。

中书舍人纪僧真深受萧赜宠信,举止仪容都具有士大夫的风采,却出身寒门,他曾向萧赜请求道:“臣不过是一名武官出身,幸运地赶上了清明盛世,官阶和荣耀才如此之高,臣的儿子还娶了荀昭光的女儿。现在,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能允许臣加入士大夫之列。”

萧赜无奈道:“这件事应该由江斅、谢瀹决定,朕不能干涉,你可以去他们那里请求。”

江斅是江湛之孙,官至侍中兼都官尚书,谢瀹是谢朏之弟,前者出自济阳江氏,后者出自陈郡谢氏,都是世家子弟,也是顶级清流。

纪僧真按照萧赜的旨意来到江斅府上,刚在榻上坐稳,江斅回头命左右侍从道:“把我的坐榻抬远些,远离客人!”纪僧真垂头丧气地退出,向萧赜报告道:“士大夫原来不是皇帝能够命令的!”

不过,江斅也只能在纪僧真面前摆摆谱,如果萧赜真的以武力相逼,他还有胆子拒绝吗?萧赜给他面子,不过是想让他来抬轿子。

对于这一点,这些世家子弟心知肚明,改朝换代之际跑得比谁都快,争着充当佐命元勋,一旦身居高位就极力维护家族利益,当然不可能轻易的让那些寒门挤进士大夫的圈子,圈子文化玩得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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