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英 | 给宝宝剪头发
花洲文学
给宝宝剪头发
文|杨月英
一下车，就看到我妈牵着二宝的小手在路口等着。看到我老公，她大声喊“爸——爸——”；看到我的儿子（她的哥哥），她坏坏地笑着，调皮地喊“王……”（刚刚两岁的小娃娃，复杂的读音不会，只能把姓喊出来）。看到我，她怯生生地，回过头去看我妈，我妈对她说：“喊妈妈……”她忸怩着不肯。
是啊，二宝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我了，对我感到陌生，也是很正常的。
我上前几步，伸开双臂：“来，宝宝，妈妈抱。”
她便毫不犹豫地扑到我的怀里。
老公艳羡地说：“二宝，来，让爸爸抱。”
她不肯，赶紧把头扎进我怀里。
“你一回来，二宝都不让我们抱了。”老公说，语气酸溜溜地，明显是吃醋了。
我抱着她一直走进院门，想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玩。她不肯，两只小脚往上缩，上身往后倾，耍赖，我只好一直抱着她。
老公走在我们旁边，摸着她的头说：“二宝，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我看了看，不到两寸的头发，居然能说“长”。估计又是父爱泛滥，想给宝宝理头发了，我笑了笑。
“是有点儿长了，得理一理。不然，看着不精神。”我妈居然也这样说。
于是，我妈进屋找来一件她自己的长袖碎花衣裳，给二宝像穿罩衣一样反穿在身上。大概小孩子都臭美吧，穿着绣花的长衣服，高兴地笑着，甩着长长的袖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也不让我抱了。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我不由担心：理头发的时候，她会不会又要哭呢？她若知道这是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前奏，还会这么开心吗？
我妈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乱动，我拿着玩具在前面吸引她的注意力，老公在身后准备用理头发的推子给她理发。刚把电源打开，她听到“嗡嗡嗡……”震动的声音，便大哭，挣脱我妈的怀抱，出溜下来。然后，把外套拽下来，扔在地上。
老公埋怨我没有尽力配合，转移注意力“不力”，让二宝听到了声音。
我无奈地说：“要不，下午去理发店，让人家给理吧，人家理的时候兴许不哭呢。”
“就是因为她哭着不让人家理发，我才买了理发工具，专门回来给她一个人理。以前，我每次理头发的时候她都很乖，现在硬是不让理。”老公不满地说。
“算了算了，不让理算了。你为啥非要惹娃娃哭呢？”我心疼地劝道。
“就你稀罕你的闺女。”老公气呼呼地把理发工具拿回了屋里。
“头发得剪。她太小了，喜欢乱蹦乱跳，玩沙子或者土，玩着玩着就往自己头上撒，不好洗。”我妈坚持要给她理发。
“那好吧，等她睡着的时候再说。”我说。
小孩子活动量大——不是跑着踢足球，就是拿着小鞭子追院里的小鹅玩，或者就是自己边转圈圈边唱歌……总之，一刻也不会闲着。
不到三个钟头，我看她眼睛有些迷离，便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唱儿歌，哄她。不一会儿，她就酣然入睡了。
机会终于来了。
老公拿着理发推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推子还未挨着头发，她已听到声响，大哭起来。我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宝宝不哭，宝宝睡哦，宝宝睡哦……”
我拿眼睛瞪老公，言外之意是：你不准再给宝宝理头发，不准再让宝宝哭。
他在我目光的强烈示意下，乖乖地把东西放回了工具箱里。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不停地思考着。
突然，我想起来：我小的时候，妈妈也给我修过头发，用的就是剪刀和梳子。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我让老公抱着熟睡的女儿坐在椅子上，我蹲在地上，拿着一把细长的小木梳和小剪刀，给女儿剪头发。我用小木梳把她的头发从根部轻轻梳得直立起来，然后用剪子贴着木梳，把长的头发剪掉。许是太紧张了，许是剪刀久不使用——太钝。竟然扯住了宝宝的头发，把宝宝疼得哭了，吓了我一跳。这下，轮到老公用愤怒的眼神“扫射”我了，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女儿再次入睡了。我小心翼翼地尽量把小剪刀放平，让自己右手的力量始终均衡，才顺利地剪了头发。轮到剪后脑勺上面的头发了，因为老公坐在椅子上，横抱着孩子，我只能蹲得极低，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剪。剪完之后，儿子笑得前俯后仰：“妈妈，你剪的是什么？头发有的地方长，有的地方短。黑色中间这儿一个白色的漩涡，那儿一个白色的漩涡。”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公却赞赏地看着我说：“我觉得剪得不错啊，怪好的。”
我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一看自己疼爱的外孙女的头发被我弄成这个样，生气地说：“我现在是眼睛不好了，不然，我就给二宝头发剪一剪。”
是啊，母亲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眼睛看东西有些昏花。
从我能记事起，母亲给我留的就是长发。年少读书时，由于家离学校二三里，上下学都来回地跑，时间紧迫。我吃饭又挑食，往往是半碗饭就饱了。我丢下饭碗时，母亲还在吃饭，她便赶紧放下手里的碗，来给我梳头发。每次都变着花样。有时是一个高高扎起的点缀着一朵绒线花的马尾辫，有时是用发卡卡起头顶的一小撮头发，其余的自然披着。我最喜欢的是把头发梳成两个辫子，每个辫子分别对折，用漂亮的闪着光泽的红绸缎在每条辫子上分别打一个蝴蝶结。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装扮有多惹同学们喜欢，在最近的一次小学同学聚会中，我才知道她们背地里称我为“公主”，才知道我小时候原来有那么可爱。
闲暇的时候，母亲为了让我的头发有一种蓬松的感觉，就在夜晚睡觉前把我的头发编成好多个小辫子。我一觉醒来，头发就变得蓬松可爱了。
而现在，母亲老了，她对自己深爱的外孙女，已经是有心无力。想到这些，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我如此深爱我的女儿，就如我的母亲深爱着我。
初三后半学期的时候，功课特别紧张，老师要求女生把头发剪短，以节省时间。我记得自己那时兴高采烈地回家，强烈要求母亲把自己的头发剪成短发。母亲颇不情愿，但终是如了我的愿，给我剪了一个学生头。记得母亲给我剪头发时，犹豫了又犹豫，询问了又询问，直到我不耐烦地说：“妈，你咋老问呢？烦不烦？快点儿剪啦！”现在，我似乎有点儿明白母亲当年的心理了。
我看了看母亲的头发，黑灰色中夹杂了很多的白发。好多年了，母亲都没有留过长发了。是因为家里太忙，这样好打理吗？想到这儿，我的泪水又一次迷蒙了双眼。
我知道，等我的女儿再大一些，我的母亲依然会给她扎两个可爱的小辫子，给她扎高高的马尾辫，给她弄蓬松的卷发……不会再让她把头发剪短。
母亲，我也期盼您能把头发留长，留成长发，让我也能亲自给您梳辫子……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杨月英，河南淅川人，福森志远学校初中部语文教师。热爱生活，热爱工作，希望能在工作和生活之余，用文字抒写自己行走世间的感受，让生命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