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 | 江河在宇:我在寨上忆英杰
花洲文学
我在寨上忆英杰
文|江河在宇
01
这两条河流,一条是礓石河,一条是严陵河,两河中间,一马平川,礓石河在东,严陵河一漫西北。这两个寨,一个是樊潭寨,一个是谷社寨。礓石河在樊潭寨西边,掬水洗濯,触手可及;严陵河在谷社寨西边,掬水洗濯,同样,触手可及。两个寨,关联在一起,有故事,只因一位英杰,谷社寨人:王庚先。
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心结,想写点文字,缅怀那段过往;但我始终很纠结,我怕我的文字不足以表达我的敬仰,直到近来,这种愿望愈加强烈。王庚先头戴礼帽,身着长衫,冰壶秋月,谈笑自若,在我的脑海中饱满鲜活。
追寻英烈的足迹,我想,还是从河流说起吧。
礓石河起源遮山南韩沟,滴水汇细流,跌跌撞撞,滚摔磕碰,蜿蜒东南。若说是沟渠,在感情上,还是说不过去的,毕竟一直都称作河,说水瘦,又过于文雅,瘦到何种程度,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即便这样形容,也恰当不到哪去。沟渠还在,沟还是那个沟,孤苦伶仃,水却消失,无踪迹,找不到“奔流到海不复回”的伴了。其实,那就是河。是河,就有水面,有水流动,有水波涟漪,有水声潺潺。如今,水实在太少了,难以形成水面,反而更显得寒碜,像鹑衣百结,顾腚不顾胸。河水也很委屈,不得不时断时续,甚而至于,干涸枯竭,河床龟裂亮底,竟成了常态。
当礓石河流经歪子韩何营后,才有了我心中河流的模样,有了开阔水面。然后继续南下,依偎赵庄村后,河水北来右拐,袅娜娉婷,东向西去,低眉敛眸,很有个性,扭身流转,曲折南移,风情万种,风流迷人。我认为,这应该是礓石河最美丽的一段。你看,它自信,娇娆,光彩绚烂,慢舒臂袖,款移柳腰,轻盈飘逸,抛出一个优雅的弧线。在弧线弓形上半处,河水经年累月冲刷,搬运,淘空,积水深潭,命名樊潭。紧邻潭南边,有一寨,安安稳稳,临水而立,是为樊潭寨。
此刻,礓石河就像慈爱的母亲,樊潭寨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舒心安逸,静谧幸福,沉浸在母亲的怀抱中。这就是大自然,大爱无言,大音希声,和谐完美。这杰作,不经意间,美,兀地呈现;爱,悉数包含。你若走过,定会心动,它素朴大方,不事雕琢,温润如玉,不由得令人投怀、眷念。
我的家乡就在河的右岸,这河水,这深潭,还有这早已不复存在的寨,魂牵梦绕着我,让我不能自已。在省城的日子,我经常行走在黄河南岸,遥望西南,挥霍着日益沉重的乡恋,肆虐着心扉,任凭乡愁弥漫。想着那条河,想着那个潭,想着那个寨,想着我的父老乡亲。
尖顶山漏风崖上一滴滴水珠,漫洇过崖石,滚落溅出,向下挪移,一路逶迤,一路颠簸,召唤着雨露,引领着沟水,逐渐积水动流,声势壮大,丰沛翻涌,面东南方向清清流淌,它就是清河。东汉严子陵,少有高名,无意仕途,不事权侯,隐居清河,垂钓诵典,开蒙孩童。“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后人常念及,遂改清河为严陵河。严陵河经白牛,在谷社寨西侧绕过,似臂膀挽拥着谷社寨,护佑着谷社寨。而这里就是王庚先的出生地。
02
“有位英雄叫王老先,樊潭寨上他义凛然。从容大笑身赴难,浩气长存在人间。”我和小狗哥凫水游到南岸,二伯坐在樊潭寨的一棵杏树下正哼着鼓儿哼。王老先是谁啊?我问二伯。二伯说大豪杰,谷社寨人王庚先,浑号老晕,有胆略,外人都叫他王老先。
十年后的正月初四,我第一次来到了谷社寨,在王庚先陵园,恰遇王庚先后人焚纸拜谒,遂上前攀谈,言及我家住樊潭寨西岸,老人眼睛湿润了……
老人言语简洁,讲述不紧不慢,有板有眼,王庚先的形象再次回响在我的脑海,并逐渐清晰明朗。
王庚先家境贫寒,自幼过继给伯父王德纯,勤奋好学,博闻强记,中秀才。
1905年,王庚先公费赴日留学,从此开启他“天下为公”一心为民的革命生涯。在东瀛,他目睹晚清政府的腐败无能,积贫积弱;见闻西方列强的蛮横强权,虎视眈眈,他的心在淌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时,他焚膏继晷,一书《猛回头》,一书《警世钟》,“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使他警醒觉悟,强烈的忧患意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家国情怀,“舍我其谁”的责任担当,促使他视野开阔,思想趋以成熟。此时,他血气方刚,广交仁人志士,探索救国救民的真理。是年,中国同盟会在日成立,他热血沸腾,积极响应,率性而为,成为当时河南少之又少的同盟会会员之一。
1907年,王庚先回国,任邓州高等学堂监督,着手新式教育,创办学堂百余所,启迪民智,宣传革命,很像严子陵,教书育人,开化民众。时任邓州知州温绍梁以办新学为名,强征牛捐,大肆摊派,中饱私囊。王庚先性情耿直,斥责温绍梁,贵为州县父母,不为百姓谋福祉,却挖空心思盘剥鱼肉乡邻,假借办学,实为搜刮民脂民膏,失去道义,枉为人官。温绍梁反而倒拉一耙,指责王庚先举止激进,实为革命党。王庚先激于义愤,上书河南巡抚。岂料想,官官相护,沆瀣一气,罗列罪名,温绍梁以诬告长官、革命乱党之罪,把王庚先投入狱中,进而密谋,欲将置于死地而后快。恰好被狱吏戴天玺知晓,他暗地捎信,透露出王庚先危在旦夕。谷社寨一带乡民闻讯,群情激昂,哗然聚众,手持锨耙扫帚,打进州衙,砸开狱门。贪官温绍梁惊恐不堪,狼狈逃窜。此举为“邓州叉衙事件”, 一时间震惊远近,轰动四方。王庚先为不连累乡民,誓要与贪官理论,后被押解南阳,南阳知府恐再激民变,将王庚先无罪释放。
王庚先很感激戴天玺,感激谷社寨民众,更感激邓州家乡父老。从此后,他革命决心弥坚,谷社寨就成了闻名宛西的革命发源地。
同样是透露消息,戴天玺受到了人民的尊敬,而樊潭寨柳瘸子一句闲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害了王庚先,让我们失去了心中的豪杰。
03
礓石河一带,盛产礓石。修桥补路,建房垒地基,都用得上。农闲时,人们在河滩,或河道里,挖掘礓石。
我记事起,樊潭寨就是个果园。附近的河滩地,由王新云拓荒开垦,种了上百亩的果林。以黄鸭梨树居多,苹果树次之,果林周遭,寨的四边,种杏树。这里就是我们的乐园,夏日里,暴雨后,特别是沟满河平,我们会踩着水浪到寨上的果园,趁着主人不在的空档,偷摘梨子,用上衣包裹着,举过头顶,像鱼儿一样游过河。
更多的是在午后,小狗哥会带着我们在潭下边的河道里逮鱼。小狗哥顺着河道,边走边盯着河面,就像个经历过风浪的渔翁,机智老练地观察着河湾汊道,水势深浅的舒缓流向,水草密集丰茂的程度,水鸟飞潜入水的频率,果断判知水面下的鱼情。一旦下令,我们会在上游用鱼网拦住河道,在下游用水草作围挡,迅速地把这段河道包围起来。捕鱼的工具是很原始的,给牛添草料的草筛子,上下底面没有编织好的背笼,自己织的马虾网兜,还有竹箩筐,“十八般兵器”都派上用场了。
大家浑水的浑水,摸鱼的摸鱼,河道里顿时人声鼎沸,手慌脚乱,围挡里乱成一锅粥。不大一会儿工夫,逮住鱼的激动地大喊,鲤鱼羔子啊,快把盛鱼的桶拿来;背上脸上糊了黑水淤泥的,手捧青泥嬉闹着,相互涂抹;大腿被苲草刮拉疼的,大骂苲草不长眼;不小心手脚被黄刺鲠扎住的,恶狠狠地把鱼撂到岸上;被蚂蝗吸住屁股的,在水中狂奔着,“啪啪啪”用手狠狠地拍打……那个乱吵啊,那个炸天啊,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自从二伯承包了果园,住在寨上,我们就不再偷摘果子,而是大摇大摆地去吃了。二伯吸着旱烟,烟袋锅是红铜的,烟袋嘴是翠玉的,烟袋杆一米开外长,杆上系着个油光可鉴的烟布袋。二伯坐在杏树下,香喷喷地抽上几口,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在潭里戏水扎猛子。我们在水里疯玩太久了,他就在寨上嗔斥,快上来,水凉了,肚子疼,给你们都打一针,看你们现在欢实劲儿,忘记挨打,忘记痛了啊。
说这话时,二伯来到瓜地,摘了大西瓜,又去灶火,拿把菜刀,手起刀落,干脆利索,三刀八块,齐刷刷地切开。接着喊,吃瓜了啊……那声音就飘扬开来,寨上,潭边,河两岸,都能听得见。
修剪好果树,二伯手握月牙板,轻点牛皮鼓,哼着杜撰的鼓儿哼:“钢板舞地响叮当,皮鼓敲地咚咚响,先说个书帽,恁细听,说的是,一个英雄,一个英雄王老先,家在谷社严陵河边……说的是,一个豪杰,一个豪杰王老先,樊潭寨上风云变,老先大名震两岸……”我歪着脑袋,问二伯,王老先咋恁出名?二伯慢条斯理道,娃子啊,想知道吧,那容我接着往下哼……那些年,世道乱,土匪刀客横行,民不聊生,苦难言……
04
1911年,革命烈火遍地烧。武昌首义后,王庚先立即响应,联络河南同盟会员,奔走在开封、杞县,与张钟端等密谋,起义举事。张钟端为司令,王庚先为副司令,不幸事泄,遭军警包围,王庚先逾墙得逃,二十一人被捕,其中十一人遇难,这就是河南辛亥十一烈士。
王庚先脱险后,即赴武昌,被委任为北伐军左军先锋粮台帮办。
1912年,民国元年,王庚先当选临时省议会议员,出任新野知事。因其耿介,不屑于逢迎拍马,郁郁不得志。二次革命期间,声讨袁世凯,败走陕西三年有余。后任宜阳县长,皆因性情所致,均不长。遂开始实业救国,在开封兴办工厂,抵制洋货。
1932年,王庚先呈请河南省政府,建议修建辛亥烈士公墓,获准并委托其全权主持。
1933年,西峡口别廷芳的势力逼近邓县,意欲主宰邓县。邓县民团团长戴焕章拒不受控,双方战于回龙寺寨。别廷芳派杨捷三以四个民团兵力围攻戴焕章,戴焕章终因势力悬殊,寡不敌众,败逃外地。戴焕章是何人?他就是当年狱吏戴天玺的儿子,读过私塾,受宁洗古影响,倾向于革命,宁被暗杀后,戴焕章接替宁的职务,任邓县民团团长。杨捷三本就一土匪,生性残忍,手段毒辣,是别廷芳手下的副司令。杨捷三扬言,去剿匪,要带上铡刀,逮住土匪头子,一概用铡刀一铡三截。戴焕章竟然逃脱了,杨捷三很失望,他的铡刀,明晃晃的,没用上,成了聋子的耳朵,一摆设。
戴焕章的几个弟兄逃离回龙寺寨,狂奔东去,在汲滩街西趟过湍河,继续一直向东,再趟过礓石河,就来到了樊潭寨。樊潭寨位于邓县新野交接处,属于三不管的空白地域,那几个弟兄落脚在此,也算是安稳了。
二伯说,柳瘸子多话。其实,柳瘸子,腿不瘸,生下来,浓眉大眼,重眼皮,起名柳福娃。那年,福娃大喜的日子,北山下来的土匪趟刀客,无意间就撞上了。悍匪一看,福娃的媳妇美姣娥,水灵灵,就迷上了,要带回北山,做自己的山寨夫人。福娃那舍得下啊,死活不肯。悍匪扯出鸟统就是一枪,吩咐手下把新郎官也一块绑了。顺手一把火烧了福娃的家,临走时,悍匪凶残地说,半月后拿一百个袁大头赎人。三个月后,人们在寨河边发现了福娃,福娃已经不像个人样了,断了双腿,靠手在挪移。从此,柳瘸子再也没离开过樊潭寨,天天在寨里爬来爬去。文字插叙到这里,我们不难想象,柳瘸子对土匪刀客该有多仇恨!
二伯带我到果园里,像将军一样,检阅着他的果林。二伯说这几棵梨树好,落花甜,不管梨子大小,梨花一落,梨子就不涩,脆甜脆甜的;那边几棵,果子恋秋,不到深秋,果子就不会熟。路边那棵杏树,对,就是那棵,树冠高大的,别的是麦黄杏儿黄熟时,它就不一样,青青的杏,也是甜的,等长黄了,味道更好。梨树那边有棵弯腰柿子树,也和杏树一样,甜,面,可口。二伯说他的果树,如数家珍。
小狗哥忙着在卸梨,汲滩街有人要,他要送过去。我是小跟班,小狗哥卸梨卖梨,都会喊我一起去。
05
1933冬,戴焕章拜见王庚先,详细地讲述了内乡民团在邓县作威作福的事情,王庚先义愤填膺,力挺戴焕章,很快回到邓县,呼吁邓人治邓,有点类似于“门罗宣言”,提出“邓县是邓县人的邓县”,组织邓县民团及地方民众抗衡别廷芳的势力。别廷芳捎信给王庚先,愿以重金相许,助其在开封修建河南辛亥革命烈士公墓,不要插手宛西的事情,王庚先愤然拒绝,誓言驱除其出境。
1934年初,杨捷三攻陷堤南高寨,之后,大肆抢劫财物。随即,杨捷三和田子约在汲滩街宴请王庚先,王庚先赴约鸿门宴,大骂二人,蹂躏邓县人民,为虎作伥,掀翻宴席,拂袖而去。
2月9日,王庚先在樊潭寨。得知这一消息,杨捷三和田子约率部攻陷樊潭寨,但遍寻王庚先不见。在这个时候,蜷缩在门后的柳瘸子,怯生生地问一句,你们这是干啥的。搜找的民团兵丁回答,抓捕一个土匪头子,问柳瘸子是否知其下落。柳瘸子一听说抓土匪头子,心里腾一下仇恨就上来了,他使了个眼色,用手指指了上面。民团兵丁一看,房屋里空空的,有个顶棚,顶棚上有一卷起的麻杆薄,别的什么也没有,就要转身退出。柳瘸子又低低的干咳了两声,再次用手指指了顶棚上面,民团兵丁这才醒悟,围上了顶棚,打开麻杆薄,发现了王庚先。
几个兵丁就要捆绑王庚先,王庚先哈哈大笑,推开兵丁,呵斥道,不要脏了我的衣衫,说罢,弹弹礼帽上的灰尘,振振衣袖,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当晚杨庚捷三的民团,就用铡刀铡了王庚先。第二天把王庚先的人头悬挂在汲滩街城楼上示众。
谷社寨人及戴焕章前来营救,已经是为时已晚了。盛怒之下,人们火烧田营,尤以田子约家为最,至今还流传这样一句话,烧得跟田子约他妈家那样,来形容火势凶猛。
柳瘸子也悔恨羞愧,终日自责,为乡民唾骂,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田子约自知罪责难逃,就跟随了杨捷三。后刘峙以封官加爵为由,诱骗杨捷三到许昌,田子约也一同到许昌,刘峙的人支走杨捷三,用机枪扫杀了田子约及民团兵丁,后又在开封乱枪绞杀杨捷三,也算为王庚先报仇雪恨了。
王庚先为乡人而死,邓州人“感其义,悲其志而惜其功之未成,至今不忘”,在谷社寨严陵河西岸建陵、修墓、立碑,碑文由姚雪银撰写,以此来纪念这位民主革命的先驱。“同盟元老万古悲风樊潭寨,浩然正气永世清明谷社里。”望着碑文,有一股流芳百世的清香,在流淌,就像这条严陵河,经历风雨,经历磨难,依然奔流不止,奋勇向前。
06
二伯已经去世十六年了,我现在到樊潭寨走走,已经没有人能认出我谁了。过了春,天气暖,礓石河堤上黄花苗儿一棵紧挨一棵,如同一个个小太阳,在发散着属于它们的春天 。桃花红,杏花粉,梨花白,这是我小时候的樊潭寨,留给我的满满记忆,也是我一生中最欢快的时光。
春节的第一天下午,我实在忍不住念想,只身来到樊潭寨,眼前的景象,让我连连感叹。潭已经不是潭了,像一孤独的水坑,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发着暮色,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气味,周边的水草,枯黄衰败,夹杂着一个一个被遗弃的农药瓶、垃圾薄膜,迎风舞动。几个年迈的村妇坐在堤岸上,边聊着家长里短,边忙着手中的活什儿。
寨上的果树,已经全部砍掉了,只剩下几棵柏树干巴巴地矗立着,有些失落,更像是在示威,表明自己的存在。那麦黄的杏树,落花甜的梨树,永远不会再有了,让我一下子心情无比低沉。我少年时的乐园,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如同这早已不复存在的寨。我问询堤岸边的村妇,试图从中得知一些关于寨和王庚先的故事,她们指了一下,说南边有水的鱼塘处,是寨墙的位置,前些年这里挖出过寨砖,至于王庚先是谁,她们一脸茫然。
我沿着潭西去,河道里,已无水流,偶有几处坑洼,渗出巴掌大一片的水了。我在想,那坑洼里是否还有螃蟹和黄鳝,那坑洼里是否还留有我年少时光脚踩过的印迹?
一群鸟儿突然在前边腾空而起,翅膀煽动着气流,簌簌作响,嘎嘎的惊叫声,打断我的思绪。我惊喜万分,这是一群大雁,还有绿头鸭,它们在樊潭寨上空盘旋飞翔。我在想,飞禽是聪明的,它们喜欢僻静,而这里,正是它们家园,荒凉偏僻,但很理想;它们不想纷争,它们惟愿栖息河道之上,自由而不失野性,追逐而不起纷争,平和而孕育生机,争鸣而安于自然。它们是否已具有人的思维,它们是否在若干年后会带着后代再次飞临?我期盼,在以后的年度,能和它们再次邂逅在樊潭寨。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有个不请之愿,在樊潭寨树一碑石,刻记下那段过往,让后人知道,有位英杰,曾经来过这里,碧血染黄沙,殒命为乡邻。我承认我这样想的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让我们的后人,记忆中有历史,生活中有追求,行事中有血性。
礓石河流过樊潭寨,继续南下,在王集汇入湍河。严陵河流过谷社寨,继续南下,在汲滩汇入湍河。湍河一刻也没停留,入白河,入汉江,入长江,浩浩荡荡,奔向大海。而谷社英杰王庚先,就是礓石河源头那一滴水,汇合漏风崖上的水滴,栉风沐雨,孜孜以求,行进在洪流中。我看到,有你我的身影,叠加在这河流中……
—End—
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江河在宇,礓石河畔,散淡之人。读书写字,寄情山水。偶有文字一二,慰藉思绪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