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生 | 忠实的门卫——壁虎
花洲文学
忠实的门卫——壁虎
文|张家生
小时候,夏天的晚上,光着身子挨着老屋的土墙走过,不知触到了什么东西,疼得我“妈”一声,摔掉饭碗大叫起来。母亲急照灯过来,小胳膊上有个小红点,小红点迅速扩大,不一时,就红肿成了一大片。红肿得可爱,红滴溜溜的,里边乱针扎似的,一阵一阵钻心地疼。再看土墙上,有只土灰色移动着四条腿,拖着长尾巴的东西,悠悠地爬动着。我说:“就是它!” 母亲说:“它叫蝎虎,不伤人。肯定是蝎子螫了人,吓跑了。” 蝎子,蝎虎,它们一定是一个家族,亲兄弟。可能母亲不知道罢了,我这样想。
第二天,包扎了小胳膊。别人问我:“咋了?” 我告诉他们:“蝎虎螫的。” 他们笑笑纠正说:“蝎子螫的吧。” 我挺认真地说:“不是。蝎虎螫的。”
后来,听人说,西南岗上有“土布袋”,“土布袋”长啥样子,大人们也没说。我莫名地猜想,一定是蝎虎那个样子,蝎虎不也是长得土不拉唧的........
上了学,参加了工作,才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农村人所说的蝎虎叫壁虎。壁虎是蜥蜴的一种,又称“守宫”,西南地区称“四脚蛇”,“巴壁虎”,“巴壁蜥蜴”,喜食蚊蝇,飞蛾和蜘蛛等,是有益的无害动物。
虽是这样说,想起那天晚上镂骨铭心的疼,想起壁虎那土不拉唧的样子,我就害怕。何况它又与蛇联系了起来。又知道西南岗上叫“土布袋”的也是一种蛇,是一种剧毒的蛇。
每每见到壁虎,我总有意地离得远远的,生怕它会猝不及防移过来咬你一口。
我现在的住房,面南临街两间楼房,后边两间平房,中间东边夾了间偏房,西边是邻家房子的后墙,这样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是好,通风,透光,但不遮雨。夏秋蚊蝇多,成群结队的,绕得烦人。
我请了工匠在天井的上方,搭建了透明玻璃钢天棚,天棚漫过天井,往北伸到平房顶上一米左右的地方,竖起了一道东西走向的泡沫板墙,板墙面北。板墙上设置了门窗,门窗上又装了网纱。楼下的前后门也都装了纱门。
虽是这样,蚊子苍蝇贼精得很,它们会趁人出来进去开门关门的机会,挤进来。不多,也够烦人的。苍蝇好打,目标大,就那么几个。蚊子可不那么好收拾了。白天它在暗处,除非你往暗处挪动东西的时候,它才飞出来。飞出来,你手里没拿电磁蚊子拍,眼睁睁地看着又飞到另一暗处,就又没办法了。只有到了傍晚,天麻麻黑的时候,外边的蚊子高兴得打着旋,直往人脸上身上扑,你如果快迅地伸手出去,或许能握到几只。这时屋里的蚊子有约会似的也活跃起来。它趋光,逆风,一只两只飞出来,落在窗上或纱门上。这时我宁願饭吃晚点,手执蝇子拍或电磁蚊子拍,守候在纱门窗口边,见一只消灭一只。少一只蚊子,人就少一份痛苦。饿了一天的蚊子,饕餮得很,它会叮在你身上吸个够。年岁大的人,反应慢,不敏感,往往蚊子叮咬了好大一阵子,那饱嘟嘟的肚子撑得泛红,撵它,它不松嘴,直到巴掌狠狠地上去,“啪”地一声,叮咬的地方一片血,命归西天,它才松口。
楼下的打罢,楼上纱门上也得清理。
这样过了几天。一个雨后的傍晚,我在下边打了一阵子蚊子,沿着楼梯上到二层,看见纱门上爬了一只壁虎,我知道它要寻蚊子吃。
这时候天要黑还没黑,壁虎就早早地守候在这里了。我小心地站在一边,看它是怎样逮蚊子的。天麻麻黑的时候,在室内窝藏了一天的蚊子飞出来了,它不知道有亮的地方隔了一层纱,飞不出去,就落在纱门上。纱门二米多高,中间有个横档,横档的下边有蚊子,上边也有蚊子。这时的壁虎在横档的左下边静静伏着,一动不动,眼睛咕噜咕噜地乱转。我想,壁虎够有心计的。纱门下边的蚊子有五六只了,只见它像蜗牛一样慢慢移过去,是那样的轻,简直令近在眼前的蚊子沒有一丝感觉,说时迟,那时快,快接近蚊子时,以极快的速度,将淡红色的舌头伸出去,把蚊子粘住,吞进嘴里,最后送到肚里。这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壁虎在下边,横档上边的蚊子,它能顾及得到吗?
我走近纱门,手举蝇子拍,不敢狠拍,只在有蚊子的地方,轻轻抹了下,谁知这一抹不打紧,下边的壁虎拖着尾巴迅速地跑掉了。我懊悔不已,壁虎,我不是冲你来的,我是来帮你忙的。
第二天傍晚也是这个时间,我在下边清扫了一阵子后,来到上边,昨天的那只壁虎,又早早守候在纱门上了。这一次它伏在纱门横档下的边沿,头朝下。有蚊子飞来,试探它似的,未落定又飞走了。不多时,又有蚊子飞来,放心地落在离它不远处。外边一阵微风,网纱鼓动,蚊子急速飞起。这时天麻麻的了,能来的蚊子也尽可能的都来了,它们落在纱网上。这时的壁虎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你看它轻轻移过去,舌头一伸,一只蚊子就吞进了肚里。不一时,五六只蚊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纱门横隔上边的几只蚊子,还静静地伏在上面。壁虎轻移过去,跨过横档,这几只蚊子,还不知道大敌临头,在影影绰绰的天色中,一个一个都成了壁虎口中的美食。
我悄悄地离开了,用不着我一个一个再费举拍之劳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清理了下边的蚊子,上来时,壁虎又早早地守候在纱门上了。我放心了,不再担心上边纱门上蚊子的清理了。
以后的几天里,我干脆不再上楼了,因为那里有只忠实的壁虎守候,我只负责下边,打打蚊子就算了事。
早几天,天井的棚子里钻进来一只大老鼠。一次上楼时,在我眼前一晃,倏地钻进旮旯里不见了。
老鼠属四害之一,不光样子可憎,身上还有跳蚤,传染鼠疫,爬过的食物人吃了会生病,有的还因此丧了命。越想心里越犯堵。旋即买来了粘鼠板,天棚里窗台上,窗台边放置大靠椅的下边,墙角,墙跟.......老鼠能出入的地方,我都放上了粘鼠板。
谁知那只老鼠反侦察能力极强,是个“江湖”老手。一连几天,偏偏在我没放粘鼠板的地方有活动的迹像,有拉吃剩下的东西,屙的湿老鼠屎。我告诫妻,门尽量关好,老鼠要钻进室内就麻烦了。
几天了,老鼠没逮着,是不是老鼠看我设的陷阱太多,溜走了。反正几天来没见动静,我和妻猜想,可能又从它进来的地方爬出去了,或许它隐藏在更隐蔽的地方了。粘鼠板呢,墙角,墙跟,椅子底下,我没动,还好好地放置在那里。
一天早上,我上楼拿东西,习惯性地朝放置粘鼠板的地方瞥了一眼,椅子下的粘鼠板上粘了一个什么,不是老鼠,细看,噢,粘住的是一只壁虎。啥时粘住的,是大前天,前天,还是咋天?如果是大前天,它已经饿了两天,两天没吃蚊子啦!我为我的“放心”而懊悔。
我俯下身,拿起粘鼠板,壁虎的四条腿,尾巴都紧紧粘在上面,只有头翘着,警觉地看着我,好像我也是要伤害它的样子。我心里告诉它,壁虎,你是纱门忠实的守护者,吃了不少蚊子,爱怜你还不及,怎么会伤你呢?
我随手找来短棍,蹲下来,粘鼠板尽量离地面近些,倾覆着,轻轻剥离着它的腿,它的尾巴。剝离成功,壁虎“扑嗒”掉在地上,它愣怔了一阵子,望望我,才慢慢地走开了。
我想,壁虎躲过了这一场劫难,不会再守候我的纱门了,谁知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它又早早地伏在纱门上了........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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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家生,网名青山绿水,河南邓州刘集镇教师,承乏校长近三十年,现已退休。闲暇无事,信笔涂鸦,自娱自乐,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