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四卷 盗窃的荣誉 1

杨卫东的穿着早就变得整洁朴素了，也许是教育界的规范使然，也许是他日渐苍老的年龄让他选择了朴素的着装。他就职当初，在第一次全校教职工大会上说：“历史的必然，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即然由我担任，咱丑话说到前头，作为教师，首先要注意仪表。女老师不许烫发、穿高跟鞋、戴首饰、抹口红，男老师不许穿红褂、花格褂，不许留长发。我要看见谁穿高跟鞋，我给她砍了去”。

杨校长在又一次的例会上加了一句，说：“还有的老师，邋邋遢遢，你不要以为邋遢才像学者。”很多人也都明白这一点，这最后一句分明是在说肖承钧，因为他头发蓬乱，走路拖拖拉拉，宿舍里经常与苍蝇和睦相处。但是肖承均心里却在想：“你虽然天天看报纸，关心国家大事，可是你懂政治吗？”。

事实是，注重形式的杨卫东校长，不仅不懂得政治，他对人也常常看走了眼。一个是政治教师袁至钢，他觉得袁至钢思路清晰，做事干练，可以考虑提拔，这种想法不免包含着对痞子的顾虑。他认为那个瘦高个老物理教师很优秀，他提早来上班，按时下班，工作很平庸，一年四季总也离不开那只大口玻璃杯，却常受到他的表扬。

由于史红云的撺掇，袁至钢已经初步与甲壳虫确立了恋爱关系，为了争取学校的中层领导位置，他跟着她去省城见过她干爹，干爹故作深沉地面对他，眼神有些怪异，他对他不很热情，但是他说，愿意帮着联系县教育局的领导，还嘱咐他要在学校里先争取一些荣誉最好。

大学政治系毕业的袁至钢可是个聪明人，自从受了未婚妻的干爹的训导，他顿开茅塞，一下就明了了好多事情，比如，金钱与荣誉及权利的关系：“金钱能撬动荣誉，荣誉能钓到权力，有了权力能再捞钱与荣誉”。首先要瞄准荣誉，用金钱撬动荣誉，然后用荣誉助燃权力最终得到一定的权力。他坦诚地与自己对话：“钱在什么地方？在别人的钱袋里。如何能变成自己的钱？最笨的方法是给对方打工，对方就付给自己劳动报酬，比较聪明点的是与对方做买卖，在交易中把对方的钱变成自己的利润，更省力的方法就是偷窃，荣誉可以偷窃得到，权力在什么地方？权力在当权者的手里，只要能打开当权者的心扉，他就会松手，分给自己权力”。

杨卫东校长官本位思想严重，他还是比较清高正直讲原则的，有老干部作风。他从来不参加私人宴请，学校的钱他更舍不得用于吃喝。据说他弟弟结婚，同事商量凑钱买了一幅周村出产的缎被面，晚饭后，他太太把被面退了回来，说：“不能这样，别让了，心意我们领了，老师的礼都没收。”这事让老师们对杨校长多了几分敬意。可是，袁至钢坚信：“没有不馋腥的猫儿”。他不甘心默默无闻地被淹没在年级组或学科组的大办公室里做一个普通教师。

于是，袁至钢逢到周末，经常往校长家里跑，一会儿送些鸡蛋，说是自个下的，一会儿送些面条，说是自个儿压的，一会儿送个大鲤鱼，说是自个儿钓的小鱼，让杨校长尝尝鲜。持续的攻势终于见效。杨卫东终于开口，说：“我们这所初级中学是县里的重点学校之一啊，省级优秀的名额应该有我们一个。能评上校级优秀教师就不错了，市级优秀很难，省级优秀想都别想。省级优秀教师的评选条件，要第一线的老师，要满工作量，教学成绩突出，还要在教育教学研究、科学研究、技术推广等方面取得创造性的成果，而且要有重要的科学价值或取得良好的社会效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