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古觅踪飞泉寺
在浏览白水县人民政府门户网站对当地文化旅游资源的介绍时,看到其对飞泉寺有着这样的描述:“飞泉寺,亦称观音寺。距白水县城25公里,地接渭清公路,位于洛河之滨。始建于明代,至清乾隆十八年扩修。殿宇几层,栉比鳞次,寺东山岩,瀑布数道,冬夏飞流,蔚为奇观,寺虽不大,却群峰环抱,清泉映带,落水激湍,飞泉爽幽,实为休憩胜地,名已列《中国名胜词典》之中。寺近南纪庄,依山建宅,绿荫环翠,溪水帘门,自然古朴,风景宜人。西影厂电视剧《全德旺和他的儿女们》即取景于此,改村名为苦泉村。村外有石,状如锣,形似鼓,自古就有“石锣石鼓震破天”的传说,乃白水古八景之一。
“该寺创建于明朝,具体年代不详,寺内原供有观音塑像,时称观音寺。清乾隆十八年白水县令梁善长观其寺旁山崖有十数股山泉飞流而下,洒之山脚林木,四时若雪,更名为“飞泉寺”。并嘱寺内僧人寂瑞主持维修。于乾隆十八年七月初七开始动工,营建观音新像,维修寺庙僧房等,于乾隆十九年三月初六落成。从而使该寺成为墨人雅士达官贵人游览佳地。”
阅读着这样的文字,今之众人难免会浮想联翩,何况如我一般喜好寻幽探秘之徒,更会生出亲临其境、探幽览胜的愿望。几年来时常会读到前人先辈们所写关于飞泉寺的美妙诗文,此更是浓烈着我寻访飞泉寺的情愫。
虽方春夏之交,万木葱茏之际,然骄阳烈日早已让人领略到盛夏的酷热。或许大家都期待着此时能够找寻一片生命的绿洲、一泓心灵的清泉,以慰藉劳顿的灵魂。故探访飞泉寺的提议一呼即应,于是我们在一个闲暇之日相约五六人驱车前往。
通往飞泉寺的道路真可谓弯急坡陡、盘旋曲折。以前坐车从此经过时,看着车窗外的万千沟壑及前方陡峭崎岖的路况内心不觉总会生出诸多惊叹与敬畏。如今自己开车虽亦免不了胆战心惊但也只得故作镇定倍加小心地行驶在这蜿蜒险峻的盘山公路间。将行至沟底时在一处急转弯的地方,一辆满载碎石的大卡车倾翻在公路一侧,这更警示着我们一定要谨慎驾驶。听说在洛河南岸附近有一岔道可通往飞泉寺,然而我们一直把车开到了洛河北岸也未见任何标示。本来在这样的山路上开车就畏手畏脚、力不从心,此时更不敢冒然掉头往来去茫然寻找。于是将车小心翼翼地停靠在公路旁边安全地带,仔细商议我们此次出行的计划。已经五十多岁的奚老师自称经常在洛河之畔狄家河一带游玩,对其沿岸风光相当熟悉,可是他也并不知道飞泉寺究竟在哪里,就连善游白水曾答应带我游玩飞泉寺的老闫此时对于飞泉寺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具体在何方如何前往他也是无从知晓。同行者也打电话询问可能知道飞泉寺地点的人,可都无结果。这时我想起范忠山前辈来,凡白水古昔圣贤之遗迹与山川庙寺之名胜他颇有研究并多半都进行过实地探访。果然电话中范老师不仅详细的告诉了我们通往飞泉寺的准确路线而且还不厌其烦地讲着沿途值得观看的景观。
通往飞泉寺的道路隐秘在林木葱茏的峡谷之间,其右山峦耸立,巉岩欲崩,其左洛水汤汤,亘古不息。初夏时节,绿肥红瘦的大自然用浓浓绿荫精心装扮着这一方天地。郁郁芊芊的草木遮蔽了我们远眺的视野,一路行来,唯能听见轰鸣不绝的流水声。同行者不时为裸露于草木之外姿态万千的暗红色岩石或林木间隙呈现出的宽阔河道及清澈的流水而惊赞不已。而我却不能放松身心地沉醉其中,因为我们是行驶在坑洼不平且容一辆车勉强通过的土石路上。林荫遮道、峰回路转,尽管车速很缓慢,但不时仍能听见地面与车子底盘摩擦之声,况且这条少人往来的道路两旁疯长的草木也似乎趁着这个季节肆无忌惮地伸展腰姿,贪婪的延伸着生存的空间,大有想用柔柔绿意密封这一时空之势。所以一路行来我既要担心凹凸的地面对汽车底盘的擦碰,又要小心避开两旁斜生的荆棘枝条对新车漆面的划伤,如若对面来车,实在难以避让。但我始终坚信,在某个不经意的拐角,飞泉寺便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因为这样的道路比较符合曲径通幽的美学逻辑。
在这样的道路上我们以比步行略快的速度大约行驶了三四里,眼见前方的道路更为难行,便选一空阔地带停好车子,徒步而行。心想飞泉寺应该就在附近了,当我们走出数百米后,但见前方远处沟壑之畔矗立一高大之物,喜以为那就是飞泉寺的高塔了,在高倍军用望远镜的相助下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尊弥勒佛憨态可掬的立于洛水之畔的崖壁上喜迎每一位到访者。因见距离太过遥远,便又返回驱车前往,然而当我们随路前行一段距离后,却不见了那尊弥勒佛的踪迹。绕过一座山峰,正在我们怀疑所行走路线是否正确时,却猛然发现山壁上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木牌标示着“飞泉古寺”。一阵惊呼,我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飞泉寺啦!
沿着指引的方向没走几步便看见那座掩映在绿林丛中的古塔,这便是宣传飞泉寺标志性建筑了。走进塔前荒凉之气悄然袭来,镶嵌在塔内文字早已磨灭难辨的碑石,塔身肆意蔓延的裂缝,塔顶尚未焕发绿意的荒草,尽在诉说着这里的沧桑荣衰。或许是因为这里湿润幽静的缘故吧,塔身及碑石之上竟布满蜗牛的空壳,莫非这大智若愚的蜗牛经过艰辛的修炼之后,亦浸染了这百年古寺的灵气,如今已圆寂成佛了。
据史料记载:明朝末年白水战事不断,县治城池荡为丘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当时白水有个叫做张名世的县令为躲避战乱便暂且居住在南纪庄观音寺旁即今天的飞泉寺。而这座不知始建于何年月的寺院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早已凋敝不堪。张县令便在其旁修建了几间房屋。直到清朝乾隆年间县令梁善长为辑修县志,实地寻访来于此地见寺庙群峰环抱,其左有清泉数道,飞流直下,洒之林木,泉声如钟磬般,便将此寺更名为飞泉寺。并在其带头捐资倡议下重新对寺院进行修缮兴建。寺院建成之后“梁父母至此,徐步而跻绝顶,见殿宇洞达,金碧璀璨,落水晴光,浮于几席。飞泉爽气,袭于襟裾。旷旷乎,其若有得也。”(《重修飞泉寺记》)
如今通往寺庙的道路早已被漫山遍野的杂树野草荒芜的不辨东西。我们便沿着前人踩踏的似有似无的足迹向上攀登,行至草丰林茂之处还得小小翼翼地用手拨开那胡乱生长的芦苇或荆棘。后来才发现原来塔北有一条稍微平坦的小径可直达山腰寺庙处。这里的建筑应该是近年来重新修缮的,原有的寺庙厅堂多有塌裂毁坏。那石块垒基的年代久远的墙壁之上苍翠欲滴的草木强烈的刺激着每一个欣赏者的审美视角,那是鲜活生命与沧桑历史间的无言对话。寺院内有古树参天,细小的泉水从石缝间不断渗出。我们推开虚掩的庙门,内有新塑的观音大像,其内祭祀祈福物品一应俱全,却不见任何寺内管理人员。看样子这里只能任由那些慕名而来的信男善女们捐功纳德,燃烛焚香,顶礼膜拜,抽签问卜。
其实所谓的飞泉早在百年前因为崖石崩隳,泉水受遏而流势减弱,已无瀑布状了。然而这飞泉却在每一位造访者的心中从未消失过。如一股神奇之力丰富着古往今来者的精神世界。如今这“寺滨洛河,高山之麓,群峰环抱,清泉映带”的飞泉寺已失去了往日那“文人登眺,农夫祈报,咸于是乎行乐焉。”的热闹了。我登上寺庙之旁已经风化成沙的高岗向东望去,不远处洛河流水不舍昼夜,惹人愁思的布谷鸟躲在林木间神秘之处哀怨的鸣叫让人思绪万千,我不禁想起来稼轩词人那“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诗句来……
返回途中我们发现原来是有一方刻有“飞泉寺”的石碑,不知何故早已断为几节,隐没在野草之中。幸运的是我竟在沟畔草丛中捡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以之击砍柔韧的荆棘亦是触之即断。在那个漫长的冷兵器时代,这把长剑不知见证过多少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看来我需要把这把剑带回去送给那位心能手巧的同事,让他“自将磨洗认前朝”去吧。
行至范老师叮咛过的那段像是人工夯筑的城墙遗迹的山峦处,我特意停车仔细寻找那传说中的“石锣石鼓”的景观,或许因为我眼拙,费劲神思亦未能找到那或有或无的景致。还是道路北岸的洛河流水对我们比较有吸引力,于是穿越林间小径奔向那里。
那些被搁浅在河床的大小乱石犹如远古的历史留在人类世界里神秘的梦境,让人遐想连篇。这里的山水乍一看倒有几分江南山水的韵味。暗红色的山峦、翠绿如染的草木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不由得让人神清气爽。我们行走在松软的河床泥滩上,亦如踩在时光之流里,生命溯回到多趣而美妙的童年。博大深沉的洛河水行至开阔平缓处便如优雅女子一般娴静安然,遇到险峭逼仄之处也会像热血男儿一般咆哮奔腾,既有侠者风骨又有智者襟怀。我登上水边一块高大而平整的巨石向远方望去,恍惚之间那些水中乱石莫非就是伏羲先祖当年排布的河洛神图,充满玄机,后人难以参悟。再看那些在水岸之畔嬉戏玩耍的女子,不由让人想起洛水之神宓妃玩于水畔的传说来。
这一带山林水草充满神秘气息,据说附近便有原始人类生活的遗迹,更听说有人曾在这一带捡拾过恐龙蛋化石。我真心感谢这一方天地能够为人类固守住这一灵魂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