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里话女儿

赶在母亲节回到家，和娘聊天的时候，话题却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她的外孙女、我的女儿。娘看淡所有和她有关的日子，我已经习以为常，倒不如顺着她的心意，聊聊那个让我们都牵挂着的小丫头。

因为是在离家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读书，小丫头从读初一开始就成了一名住校生，最初的时候，我还担心她能不能适应那样的集体生活，谁料一个礼拜下来，她活蹦乱跳的令人刮目相看。我从班主任那里得知，她荣升班级里的生活委员，掌管经济大权。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怕平常马马虎虎的小屁孩儿记错了账，怕她一不留神弄丢了班费，还得我给她擦屁股。但事实证明我纯属杞人忧天，小丫头以我不能适应的速度迅速适应了她的寄宿生涯，而她的理由居然是，放学后会有那么多同学陪她玩儿！好吧！这确实是我替代不了的，我哪怕能够陪她玩儿，也还是她的妈妈，她会有所顾忌。好在我对她的学习一直没有什么苛求，不，应该是没咋放在心上。上一年级时候我曾经跟她说过，考试别低于八十分，让我知道你不是个傻子就行。这一点，她贯彻的很好，整个小学生涯都罕见考得出类拔萃，倒是有一次看错了题目数学只考了七十六，一听说这个成绩，原本自以为考的不错的小丫头蒙了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个傻子，但后来也就没有再给我幸灾乐祸的机会。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我对小丫头学习上的低要求，一直很受诟病。她小学时候有个老师就曾经批评我对孩子不负责任，进了初中我也被一位老师含蓄告知应该对孩子要求高一点儿。高中第一年，我还不得不三番五次的向她的数学老师陪笑脸，一再保证对她严加管理，让她努力学习。老师都是我很敬重的好老师，对小丫头很负责任，但是遇到了我这么一个懒妈妈，他们只好恨铁不成钢。

因为我的缘故，小丫头对学习成绩基本上也是比较淡漠，很有一点儿胜不骄败不馁的从容。但是这种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在她上了高二以后稍有改观，有次考完试，她连着两个晚上给我打电话，担心自己没有考好。我说管它呢，反正都已经考完了，考好没考好都已经成为过去时，只要你努力就行了呗！她居然史无前例的向我表示了不敢苟同，并且跟我说：我就奇怪，我高一时候数学成绩一向还不错的，怎么进了高二每次都考那么差？原来如此！小丫头也并非希望自己成绩能有多好，只是不服气咋会那么差而已。后来再到另一场考试的时候，她的行为足以证明这一点：那天晚上我打电话问她干嘛，她说正在看书，我说别学的太晚，她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说她看的是小说。我假装责备她怎么不好好复习，她说反正学校的教学进度没跟上，复习也没有用，还不如看看书轻松轻松。我反问她你还不够轻松么？她又没心没肺的笑了半天，到底在我的催促中答应马上洗漱睡觉。

小丫头上高一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好多人家的孩子都有家长专门伴读，你是否也需要我在学校边上租个房子陪你？结果换来的是她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以及让我该干嘛干嘛去的一番慷慨陈词，我只好讪讪的表示我确实有点儿自作多情了。但是前段时间，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因为某些原因高三不想再住校，大概碍于自己曾经斩钉截铁的拒绝过我对她的献媚，所以还有点羞涩的没有直接表白让我过去陪她，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还是了然。于是我知道，陪读一事舍我其谁，何况我也确实希望这一年她能吃好睡好，继续轻松度过。即便如此，当我后来终于忍不住告诉小丫头我已经决定回去陪她的时候，她的开心雀跃还是让我有点儿愧疚，虽然我知道她确实不曾抱怨过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大约即将朝夕相处的日子给了我和小丫头太多遐想，我们再打电话的时候，口气较之从前更加随意轻松，言语间相爱相杀的模式常令边上听电话的人喷饭。她还是经常没大没小的喊我小屁孩，我还是经常为老不尊的和她争吵不休，有一次我忧心忡忡的问她：咱俩老是这么吵，以后住在一起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办？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她沉吟了一下，认真的给了我两个字儿：傻帽！我的一个学员在听了我和小丫头这番通话后，一边笑一边感慨：江老师，我觉得你女儿真是太幸福了！我也笑，但是心里却在想，其实可能更幸福的人是我，因为我有一个看起来很老成其实却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可以陪我这个事实上即将老去但却不嫌幼稚的老妈逗嘴；我基本上不用操心她的任何事情，因为她足够阳光，大抵可以自己处理掉她遇到的任何问题；她或许不够出类拔萃，但一定能够独当一面……总之，就像我平常说的，也许我的女儿未来就是一个平凡人，但是她的成长过程，让我骄傲！

小丫头今天去南京参加生物竞赛，到傍晚才回到学校。我们通电话的时候，她赶在我喊她小屁孩之前抢先说了一声母亲节快乐，结果我立马开心的放弃了原计划，只知道受宠若惊的向她表示感谢了。放下电话以后我竟有些感慨，以前都是她被我牵着鼻子走的，怕是从今往后，我都只能让她牵着鼻子了。然而心里还是高兴：有女若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