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由的猫,而不是一条可以折磨的狗
我是新捷。
那一年,我辍学,以为能给家庭减少点负担。我来到这个称呼为世界之窗的城市,这份工作,也像太多数人一样,通过亲人介绍来的。我依旧记得的那个加工厂的名字,海洋手表厂。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下车的那个地方好像是下川路口吧。那时候,手机都还未普及,接我的人是叶师傅。接到我之后,他把我带到工厂的宿舍。所以,我也忘了是他打电话通知我的亲人接到我了,还是我自己打电话回去的。
我的工作是给手表串手表扣子,也就是表和手表链子链接的最后一道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我握改锥的右手都不停的颤抖,老工友看着我笑起来说,你数钱的时候手不抖吧。我抬起头来,也挤着脸笑了笑,我数钱的时候也抖。老工友想起来需要安慰一下新人说,没关系,我刚开始也抖,习惯了就好。
我是新人,大家相处的都比较好。工作的活也不辛苦,只是工资看起来有点低。管住不管吃,一个月工资800,可能是900吧,反正不会超过1000。当时我们下班回来在楼下吃快餐,一个盖饭八到十块钱。手表厂的订单好像不是很多,所以排班的时候好像中午还有两个小时的午休。宿舍和手表厂也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吧。那时候,工资虽然很少,我也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有时间的时候,路过报刊亭,我会花一个钢镚买一份晶报,有时候也买一份特区报。一个钢镚买一个馒头,一个钢镚买一份报纸,我过得很开心。
我们年轻人都喜欢开玩笑,姓郭的工友喜欢拿叶师傅开玩笑。叶师傅也喜欢给姓郭的师傅取个“guowuyuan”的谐音名字,还说要是谁姓党,取个dangzhongyang的名字叫起来多霸气呀。叶师傅有个女儿,叫阿叶七吧,跟我年龄也差不多,在家念书读不下去了,也来爸爸身边工作。阿叶七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笑声不断。哦,想起来了,我们的带班是一位中学的代课老师吧。他是什么名字,姓什么,我也忘了。只记得刚开始他还是很好,他也耐心的教我们这些新人。很快我手也不抖了,也学会了串手表链子,带班的那位代课老师就派我去打包装,包装带从包装机子出来,刚开始不懂怎么打包装,也是这位老师教会了我。
像这些简单的活儿都很好学,隔壁的房间的工作比串手表链子的工作稍微难一点。不过,只要有机会,还是很容易学会的,只是新人来了,没有什么关系,总得待上一年才有可能到隔壁工作室干活。那边的工作是我们也很少去,只有阿叶七经常过去拿他们组装好的手表过来,或者在我们这边困了才跑到那边聊天说笑。因为,她的爸爸是叶师傅,也是做了几十年的钟表师傅。
这家工厂也就是三十多个人吧,在二楼里,也就是五个房间的样子。五个房间的面积加起来可能也不会超过三百平方吧。三间手表加工房间,一个单间做办公室,一个房间当库房,有时候我们这间屋子也用来当库房,做好的手表打好包,也堆在离门口不远的角落里。要出货的时候,就拉地牛拉到电梯口再搬到车上。电梯口出来的大厅,是两三家共有的公共区域。海洋厂的老板在那里摆着关公的陶瓷像,每一次说到一些什么话,要是发誓的时候就有人怂恿,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到大厅当着红脸的面发誓,我们就佩服你。我自然没见过谁到那发过誓,也没见着谁在那上香。不过,总会摆着一盘苹果,一共五六个。有时候,我还拿那里的苹果当早餐。
也许是冒犯了关二爷,所以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倒霉的事儿。起先,领班的人说,活儿多,要排加班,一个小时3.5元还是多少了,反正比正常上班的时候少钱。本来工资就挣的少,所以我也懒的加班。带班人起先想说服我加班,我油盐不进,后来实在说不动我,也就生气了吧。他说,那你明天不用上班,给你放三天假。我说,好呀,放三天假,正合我意。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工友起床的时候,问我不去上班么。我说,主管给我放三天假。既然不去上班,睡累了,起床出去吃东西,吃完东西就在附近逛。我记得我们住的楼下就是一个街区公园,其实场地也不是很太,我就在那乘凉。既然不去上班,带班那人也觉得我太他妈随意了。他也不再给我好脸看,我说,我辞职吧,我也懒的在这干。带班那人说,你辞职我批不了你,你去跟老板娘说。老板娘也天天坐班,财务会计也是她,所以领工资也是从她那领。我从她那领过两次工资,所以我去向老板娘辞职,说有时间给我结工资吧。老板娘说,可以,你再等几天,我通知你过来领剩下的钱。我回到工作场所继续串手表扣子,一会,叶师傅把我叫到大厅,说,你真的辞工么。我都跟你亲人说了,要么继续留下来做吧。我很坚决的说,带班的人不要我上班,我也懒得留在这里。我是自由的猫,而不是一条可以折磨的狗。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篇没有什么你什么也不是的文章。我看了,就想起我当时离开的悲惨遭遇。然而我永远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去了一趟在松岗的堂哥处,我应该不是第一次去他那了,我知道我这次可能又给他添麻烦了。记得有一次夜里去他那,忘了是不是从家里过来还是从工作的地方过来了,在潭头路口下了车,在潭海酒店附近的一个酒店问保安,潭海酒店在哪?那人说不知道,我再问,旁边的人,上来就给我一脚。我很悲愤的向前走,在潭海酒店那等我堂哥来接我。堂哥到了之后,一手接过我身上的背包。我们穿过天桥底下,到一家大排挡的门口的桌子坐下来。他的朋友很热情的招呼我的样子,我也不明就里的坐下来,准备动筷子了。堂哥说,走吧,回去再吃饭,我很疑惑的说,在这吃饭不可以么。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都吃的差不多了。我再留下来一起吃,堂哥感觉不好。多少年后,我才明白堂哥的心。
愣头青一样不懂事的人,终究会遇上无数的考验与折磨,就像第一次走过的路,陌生的一切,令心中疑窦丛生。多少年,人可以假装世故,然而无法假装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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