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心中的牌坊村

心中的牌坊村

洗漱完毕，一杯凉白开；水陆并举的丰盛早餐后，静坐小憩。冲杯绿茶，云蒸雾绕一番。再打开平板，浮光掠影，一目十行。路边新闻，花样百出；诙谐段子，忍俊不禁。兴犹未尽，穿梭于微信群中。东侃侃，西聊聊，虽无腾云驾雾之术，片刻也四海云游。窗明几净，四野无声，昔日欢蹦乱跳的小孙女，随母赴娘家探亲。偌大的房子，处在运动状态的，除了日夜忙碌的空调，就是老伴和我。带着耳麦在手机里畅游的老伴不理会我的单调，难得轻松一个周末。百无聊赖之中，拿出我的好戏。琴声悠扬，笛声嘹亮，再露一手异域风情的葫芦丝。全是抒情小调，古典的，现代的，各种曲调一一演绎。一人表演，无人欣赏。自娱自乐一阵，竟在空调室里冒热汗，这是自我亢奋的结果。

今天无须接送小孙女，儿子出差在外，老两口的世界，是哑剧表演，同台不同剧。时间在慢条斯理的踱步，空旷，空虚……忽然灵光一闪，提议郊游。一拍即合，老伴终于扯下粘住的耳机。她坚持到南京附近的牌坊村去看看，理直气壮地翻出手机里一张张秀色可餐的乡村风景图为证。一阵盅惑之下，心动神往。立即行动，给旅行水瓶烧满开水，带一小盒茶叶，再装一袋水果干粮，拎上心爱的单反机。遮阳帽，运动鞋，长裤头，一副旅行者的装配。

天公作美，艳阳高照。蓝天碧玉，白云如絮。匍匐婉延一段闹市区，渐入胜境。两旁绿树成荫，绿草如茵。宽敞的大道车少人稀，偶尔有独行的小鸟倏忽而过，郊外似乎是清澈透明的水晶世界。自驾游的乐趣更多源于车外的景象，穿梭于田舍、山岭、竹海、水塘之间，窗外是流动的画卷。自驾游的乐趣还在于往返行止全凭性情，走走停停，随心所欲。渴了，瓶里有水，茶叶随取。饿了，停在路旁，细嚼慢咽，清风微拂，景象万千，旖旎风光次第献。

一段羊肠小道，九曲十八弯之后，心中开始打鼓，美如幻境的牌坊村在哪?走惯了大众道路的导航水土不服，顺其指引，陷入困境。地图与语音同时指示，左拐前行二公里后右拐，坐在后排眼尖的老伴一个劲地嚷着“不能拐，树木掩映的是一户人家的大门”。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左顾右朌，瞻前顾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车子从树窠里抽回来了。找大路走,不听神经错乱的导航。按地图大方向，凭人类的思维，一直往东北方狂奔一里多地，心情舒畅起来。看！湖！！图片中牌坊村有一块壮似湖泊的大池塘，我窃喜，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顺着塘埂，一路颠簸，自视车技娴熟，绕塘半圈。好在无对向车辆，否则又要倒着回去，那可就是纯技术活了。

水塘面积十亩上下，不规则的四方形，除了四周的杂草与低矮的树木，就是满塘波浪不兴的深碧的水。不知是一段惊心动魄的驾驶让我心有余悸，还是期望成为失望顿生疲惫，我兴趣全无。烈日当空，万物蛰伏。惟蝉鸣阵阵，不绝于耳。这是蝉的王国，远处的，近处的，高亢的，低吟的，长调的，短曲的，此起彼伏。赛歌似的，一阵压过一阵。空无一活物的野塘周遭，谁在指挥这么大阵势的音乐会，唱给谁听！

除了勇往直前，别无退路。信马由缰上了一条村际土路，似乎是丘陵地形，蛇行于左扭右曲高低起伏的山间小道,远近错落的花草树木簇拥着的三三二二人家时隐时现。此时心情大不如来时。寻胜境不着，留下的就是赶路。顿觉马困人乏，无意沿途风景。唯一的道路将我指向一户遗弃的大宅子。三间二层小洋楼，外墙未装修，主人应搬离，门前小物件散杂满地。我不禁纳闷，诗圣杜甫心系庶民，筑一草庐就有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感慨，要是我们的大诗人看到这情景，又会发出什么样的响彻百年的呐喊！

两相无语中默默前行，猛然老伴和我同时开口,“前面有一大片村庄，前面有一大片村庄!”那是牌坊村吧？顿时来了精神。路也升级为水泥的了，车行更顺。我顺眼看了一下一直躺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单反机，这回总算让赋闲了二三年的尼康展现身手了。

村头一塘绿油油的荷叶强烈地刺激了我的感官。那是流动着的绿色琼脂，绿流淌着，沁人心脾，清凉油然而生。那是失落人间的瑶池，百十仙女翩翩起舞。千姿百态，婀娜多姿。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低眉弄影波心荡，有的如寂寞嫦娥舒广袖,有的凌空一跃气如虹……点点的荷花，如镶嵌在天幕上的星星，闪闪烁烁；又如白衣仙子,凌波微步。这是瞬间定格的瑶池圣会，一幅动态的雕塑。不知何时香风阵阵,荷塘周边的小树林也在轻歌曼舞，鸟儿婉转着歌喉,与松涛琴瑟共鸣。朵朵白云款步而至，与蓝天共筑一道穹顶。蜻蜓也来助兴，搔首弄姿，上下翻飞。荷塘动起来，撑着荷叶的茎下的鱼也该出场了。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多美妙啊！

老伴要我赶紧拍照，前后左右，静态摄影用单反，动态摄像用手机。我们忙活了一阵，摆了许多很长时间未摆的姿势。一种久违的幸福与快乐从心底升起。

恋恋不舍地与荷塘作别，让心旌摇荡的牌坊村应该不远了，一脚油门，我们心中惊喜的一片村庄呈现在眼前。这是几十户人家的村落，白墙灰瓦，错落有致地聚集在一起的二层小洋楼群。堂前屋后，绿荫覆盖，水泥路面将散开的房舍镶成一个整体。俨然有序，整齐划一。树木品种也不多，家家布局大同小异，似乎在刻意追求一种风格。这里也许有一栋楼的主人是从山间遗弃的小洋楼里走出来的，人们四面汇集而来，村舍日益壮大，密密麻麻，井然有序，像一座雏形的城市。

伫立村前，蓄积心中的兴奋与激情冰冻了。眼前的不是房舍，一排排迈着相同步伐的仪仗队从我身旁走过，相同的节奏，一样的身姿，表情同样的庄严。

我很迷茫，一种无名的惆怅袭上心头。我不再打听这是否图片中的牌坊村，或许注定找不到我心中的牌坊村。那里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视野；那里能“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那里闻到“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时代日新月异，新旧更替，绵延千古。

心中的牌坊村依依远去，是冉冉升腾了，还是渐渐沉沦……

我祈祷，在心底默默地呼唤……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张曙光，男，1964年5月出生，安徽省桐城市新安中学任教，高级教师，从事语文教学三十七年，兴趣广泛，琴棋书画，样样通，皆不精，追求有品味的人生，过有意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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