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儿时那不一样的春节
儿时那不一样的春节
人到了知天命之年，当天的事经常被忘记，而孩童时发生的许多事，一闭眼却如放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许多年前的我刚刚记事，每当到秋天，我们一群同龄孩子们就开始议论过年的事儿了，有的说想买二踢脚，让全村人都听到响声，有的说想买摩天雷，让大家都欣赏空中绽放的花朵，我胆子小又觉得买那些东西太浪费了，我的愿望就是买一掛五百头的小洋鞭，拆开来每天放三十个，还能放到正月十五以后呢。大家分别谈怎么筹钱，有的说拣废铁，可是那年代哪有多少废铁可拣呀，只能多留意能拣马掌和马掌钉。有的说放假去街里将葵花籽炒了卖，但那时园子里种的葵花少之又少，留着过年家里自己吃还不够呢。又有的说偷邻居或者家里鸡蛋去卖，我坚决反对，尽管我不是孩子头，但我提议要用正当的方法去赚钱，到腊月二十五，比赛看谁挣的多，一起去买鞭炮。不管怎样，大家都有筹集买鞭炮钱的信心，开始进入筹备过年的节奏了。
秋天就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我们一小帮小孩子都拿着布袋子、小筐和绳子去荒野中寻找可以卖钱的东西，我则去撸车前子，因为能卖个好价钱。记得有一天，大人下地干活我拿了两个玉米面饼就跑出去，在荒地里独自一人撸了一天，右手磨破了用左手，最后双手回到家都血淋淋的，终于攒够了三斤车前子去公社收购站去买了2.40元钱，忙跑回家去，藏在糊的报纸墙里边，等到过年好买鞭炮。
每当进入腊月，就像一句糊弄小孩子的话，“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冬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就盼着杀猪，杀猪可以大口吃上一年也见不到大肥肉片，吃上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血肠、苦肠和猪肝，特别是㸆荤油后的油滋啦，吃起来老香了！更高兴的是，盼着母亲将猪鬃、猪毛给我们哥几个摘干净了卖钱。猪鬃卖钱多，相当五倍猪毛价格，当时母亲偏向我，多给我点猪鬃，我拿起就跑，生怕三哥来追我抢去，一直跑到里屋墙角，一根一根摘着猪鬃和猪毛，宁可不出去玩也摘完，捋齐刷的，用报纸包好，准备明天到收购站卖个好价钱，然后再把钱藏在墙里边，
目的只有一个，就想实观买个五百头的鞭炮的梦想。
一天天数着，年（春节）越来越近，母亲一冬天用玉米叶子编的马肩膀上的套包子也摞得高了起来。家乡保寿的年集也到了，母亲让二哥、三哥将套包子拿到保寿卫生院大坑里的第一个年集，腊月二十一那天去卖，二哥、三哥谁也不想在集市里卖这玩意儿，说：“让老疙瘩去卖，我们帮他拿到集上"。母亲说行，但他卖一个，给他一毛，你们谁也别后悔。二哥、三哥笑着说：“我们谁能同小孩子争呀"！
到了集上，哥哥们左右看看，偷偷将十五个套包子放下，风也似的离开了……
我看看左右，有卖干菜的，有卖小鸡的，有卖白菜萝卜的，还有卖土豆的和粉条的，人家都吆呼着，唯独没有买我卖的东西。我只能一声不吭，低着头。
越不敢见人，越见着熟人，公社书记儿子锋和副书记儿子宇也逛集，一眼看见我，奔我过来，当时如果有地缝我肯定钻进去，但还不敢离开，只得酸菜炖土豆～硬挺，他们俩拿起我跟前的东西，嘲笑加讥讽说:“田志坤来集上卖他妈的套包子啦"！我更加无地自容，将狗皮帽子使劲往下拉，让大家伙谁也看不到我的脸，否则丢人丢大了。
因祸得福，碰巧一旁有三个车老板听到他俩的喊叫，直奔我而来，一问价钱，将15个都包下了，我第一次做生意就赚了一块五角，甭提有多高兴了！
第二个集是腊月二十四，我照样又让哥哥们给我将货送到集上，又一次順顺利的赚了分成一元五角。忙着回到家，将其余钱交给母亲后，看看哥哥们在不在家，匆忙将墙皮里的钱拿出来数，一共八块三角呢！
第二天，小伙伴庆发、长海、连方凑到一起，他们谁也没有我钱多，我提议不去供销社去买鞭炮，那儿一挂一百响的还一块二呢，去卡岔河南岸靠河场去买，那里进货渠道是从吉林市舒兰县，一掛才一元零五分，一百响便宜一毛五呢！
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几天前下了鹅毛大雪，整整两天一宿一直在下，冬雪特别特别大，房屋门早晨几乎推不开。大地里雪深足有半米厚，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眼瞅着年就要到了，我们决定去黑林镇靠河场分销店去买鞭炮。
一行四个人跟头把式趟着雪壳子来回走了近四个小时终于回到家，胶皮乌拉、棉裤腿全都湿透了，母亲心疼地说：“明年千万不要去那儿买鞭炮了，我多编些套包子你去卖，多赚些钱就在供销社买得了，老儿子天生就会做生意的料"！
腊月二十七，是最后的一个集，家乡叫穷棒棒的集，母亲又让我背上仅剩的五个套包子去卖，我不想去，因为我鞭炮已经买好了。母亲说这回卖一个给你二角，还能赚一块钱呢！哪曾想，穷棒子集谁买那玩意儿啊，怎么拿去怎么拿回来，好沮丧呢……
年关临近，大人忙着收拾屋子，扫去一年的尘土，说法就是扫去一年的晦气。忙着蒸粘豆包蒸馒头，正月十五前可以随便弄点豆包馒头就可以了。小孩子们也轻松的等待过年，一个劲问啥时可以放鞭炮呀，将成掛的鞭炮拆成一个个，那像现在呀，噼里啪啦，几分钟放完了。
除夕到了，母亲将买来的糖果花生分成若干份，唯独冻秋梨和瓜子不分。二哥没等分完就将糖果吃没了，将花生装进口袋，用眼睛直勾勾瞄着我那份，现在想起来是我多虑了，二哥大我六岁多，那能抢我的那份呀，我心里盘算着将糖果放进奶奶的糕点筐里，我们哥几个都好孝顺，谁也不会去翻的，我每天一块，满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呢！
我们又忙着用玻璃瓶放进钉上钉小木块，插上一根磕头了(小型蜡烛)，栓上绳子和木棍，年三十晚上可以到各家串门防止路不平摔跟头。直到有放鞭炮的时赶紧往回跑，回家吃年夜饺子……
初一初二，我们哥几个必须到屯中长辈家拜年，一家家磕头，只要見到长辈，不管在哪里，哪管在路上碰见也都要磕头的，可惜我一个红包没得到呀！
此后，我们分头去直系亲属家串门，每去一家，都要带成双的礼物，二瓶酒、二瓶罐头、二包蛋糕、二包油茶面(后来用麦乳精代替)是标配，一般性亲属就是二包糕点，二盒罐头了。
记得有一次，母亲让我去团山村王侯屯去串亲戚，我胆子小，不敢独行，便叫上小伙伴一同去。当时带二瓶山楂罐头，二包炉果，走了十多里路又渴又累又饿，隔着包装纸闻到炉果香，小伙伴说，咱们将纸包打开，拿掉一层再包上，少了也看不出来呢，经不住诱惑，我便同意了，急忙吃完又觉渴，他又出主意说，刚刚拣到个马掌钉，咱俩可以打个眼，用麦杆将罐头水喝了，再用麦杆灌上水，用红土一封谁也看不出来了，我又照做了。那时这些东西谁也不舍得吃的，一家送一家的，最后不知道落到谁家啊！事情发生到现在有五十多年了，今年清明节，遇到回家祭祖的他，说起这件事我还在埋怨他呢，这么多年我一直为这件事，为我听信伙伴的所做所为感到愧疚。近些年生活逐渐越过越好了，买高档鞭炮和烟花已不计其数，年夜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发发短信和微信就算拜年了，许多许多的事记忆都不深刻了，唯独让我五十多年不能忘怀的就是我儿时那不一样的春节……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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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田志坤，男，56岁，吉林榆树市人，公务员，擅长公文写作，喜爱读散文、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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