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韬:论《金瓶梅》时代背景“嘉靖说”(下)
关于内忧与外患问题
兹因北虏犯边,抢过雄州地界,兵部王尚书不发人马,失误军机,……王黼、杨戬,本兵不职,纵虏深入,荼毒生民,损兵折将,失陷内陆,……
今招夷虏之患者,莫如崇殿大学士蔡京者:本以邪奸险之资,济以寡廉鲜耻之行,谗谄面谀;上不能辅君当道,赞元理化,下不能宣德布政,保爱元元,徒以利禄自资,希宠固位,树党怀奸,蒙蔽欺君,中伤善类,忠士为之解体,四海为之寒心;联翩朱紫,萃聚一门。
迩者河湟失议,主议伐辽,内割三郡,……此皆误国之大者,皆由京之不职也。
……数年以来,招灾致异,丧本伤元,役重赋烦,生民离散,盗贼猖獗,夷虏顺犯,天下之膏腴已尽,国家之纪纲废弛,虽擢发不足以数京等之罪也。
……伏乞宸断,将京等……或置极典,以彰显戮。……国法已正,虏患自消。
绣像本与词话本
《明史纪事本末》
外攘之备,在急修内治;内治之要,贵先正本原。今大学士嵩,位极人臣,贪渎无厌;内而勋贵之结纳,外而群小之趋承,辅政十年,日甚一日。酿成敌患,其来有渐。而嵩泄泄自得,谬引“佳兵不详”之说,以谩清议。……今士大夫语嵩父子,无不叹愤,而莫有一人敢抵牾者,诚以内外盘结,上下比周,积久而势成也。……臣请亟罢嵩父子,以清本源。(《明史纪事本末·严嵩用事》)
“夫大臣专政,孰有过于嵩者”,“人臣背君,又孰有过于嵩者”,“挟一人之权,侵百官之事”,“边事废坏,皆原于功罪赏罚之不明。……朋奸比党,……冒朝廷之军功”,“俺答犯内深入,……误国家之军机”,“乱黜陟之大柄”,“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塞外而在域中”,“陛下听臣之言,察嵩之奸。……重则置之宪典,以正国法;轻则谕令致仕,以全国体。内贼去,而后外贼可除也”。(同上书)
关于佛道两教的盛衰
沈德符《野获编》卷二十七《释教盛衰》条云:
武宗极喜佛教,自立西番僧,呗唱无异。至托名大庆法王,铸印赐诰命。世宗留心斋醮,置竺乾氏不谈。初年用工部侍郎赵璜言,刮正德所铸佛镀金一千三百两。晚年用真人陶仲文等议,至焚佛骨万二千斤。逮至今上,与两宫圣母首建慈寿万寿诸寺,俱在京师,穹丽冠海内。至度僧为替身出家,大开经厂,颁赐天下名刹殆遍。去焚佛骨时未二十年也。
《万历野获编》
碧瓦雕檐,绣幕高悬宝槛。七间大殿,中悬敕额金书;两庑长廊,彩画天神帅将。祥云影里,流星门高接青霄;瑞霞光中,郁罗台直侵碧汉。黄金殿上,列天帝三十二尊;……宝殿前仙妃玉女,霞帔曾献御香花;玉陛下四相九卿,朱履肃朝丹凤阙。九龙床上,坐着个不坏金身万夭教主玉皇张大帝……,只此便为真紫府,更于何处觅蓬莱!
嘉靖元年春三月,簿录大能仁寺妖僧齐瑞竹财资及玄明宫佛像,毁括金屑一千余。悉给商以偿宿逋。齐瑞竹,正德间赐玉玺书金印,赏赉无算。至是,从工部侍郎赵璜言也。礼部郎中屠埙发檄,遍查京师诸淫祠,悉拆毁之。
石砌碑横蔓草遮,回廊古殿半欹斜。
夜深宿客无灯火,月落安禅更可嗟。
《金瓶梅词话》
国师林灵素,佐国宣化,远致神运,北伐虏谋,实与天通,加封忠孝伯,食禄一千石,赐坐龙衣一袭,肩舆入内,赐号玉真教主,加渊澄玄妙广德真人;金门羽客,真达灵玄妙先生。
《<金瓶梅>平凡人的宗教》
关于“残红水上飘”与《挂真儿》
《味水轩日记》
“至于说'《挂枝儿》不见于词话’(指吴晗先生),也不曾细检。按,第七十四回末申二姐说:'我唱个《十二月儿挂真儿》与大妗子和娘儿们听罢!’于是她唱道:'正月十五闹元宵,满把焚香天地也烧一套。’”
《词林摘艳》
北人尚余工巧,今所流传《打枣竿》诸小曲,有妙入神品者。南人苦学之,决不能入。盖北之《打枣竿》与吴人之《山歌》,不必文士,皆北里之侠,或闺阃之秀,以无意得之。犹《诗》“郑”、“卫”诸《风》,修《大雅》者反不能作也。
小曲《挂枝儿》,即《打枣竿》,是北人长技,南人每不能及。昨毛允遂贻我吴中新刻一帙,中如《喷嚏》、《枕头》等曲,皆吴人所拟,即韵稍出入,然措意俊妙,虽北人无以加之。故知人情原不相远也。
南吕
引子〔挂真儿〕(旦唱)回到清山静悄悄,思量起暗里魂消。黄土伤心,丹枫染泪,谩把孤坟自造。
南吕挂真儿闺情无名氏散套
鸾凰同聘,寻思那时忒志诚。谁信今番心不定,顿将人来薄幸。可怜无限情,也似纸样轻,把往事空思省。
《周钧韬<金瓶梅>研究精选集》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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