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斑斑的自由
青青园中葵, 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血 迹 斑 斑 的 自 由
文‖窦小四
我曾经遭遇过这样一件事情。
几年前,刚开始尝试写东西,写了一个中篇,在即将完成的时候,不幸却被他看到。
是一篇古体小说,写的是一对唐朝的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人,姐姐在先,,所以妹妹觉得愧疚。很多年的时间里,妹妹一个人在相思里煎熬,形容憔悴。后来,有一天,那个男孩子和姐姐终成眷属。妹妹打算从此将心事掩埋。然而,细心的姐姐却发现了妹妹的心思,最后,经由姐姐的两面调和,男子也娶了妹妹。因为姐姐从来疼爱妹妹,而妹妹由来尊重姐姐,也感恩姐姐的宽和,三个人把寻常意义上本来要硝烟弥漫的日子,过的宛若温玉。
我想要表达的,是亲情、爱情、伦理、更高一层意义上的爱和忍耐,是对人性明暗的探问与追索,文中大段的是三个人内心里的独白,纠结,痛楚和挣扎,最终,如同经历一场涅槃,最后以人性的宽和和包容为结尾,皆大欢喜,这是我对于生命和爱的理解,也是我的一个理想。
可是,我写到了性。
不幸却被他看到。
他火冒三丈。厉声斥责起来,无非是说我内心肮脏,心里居然想了些这么乱伦肮脏的事情。
看他的愤怒和激昂,我无从辩解。
他越说越激动,也许他是等着我和他辩解的,可是,我真的无从辩解。他更加愤怒了,最后,升级到什么惨烈的程度,他直指我的额头,说是我的亲身经历,不然为什么这么细致而生动。
我的心刺痛起来,祸是我闯的,我该承担责任,所以,我九死而不悔,但是,那是一对姐妹,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他心里的秩序,那么我的一个姐妹也将牵扯其中。再假如,倘若他是一个全无口德的人,胡乱的捏造宣扬出去,岂不是要毁灭姐妹的家庭,有辱父母一生勤勤恳恳建立起来的清白家风。
不要说我危言耸听,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付出代价却最迅速高效的媒体,绝对是流言。
这是我无法忍受的事情,我根本无法忍受。
他吵完了,不说话了,一个人愤愤了很久,我一直都没有说话。
等他出了门的时候,我给他发了信息。
我说,你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它是不是圆的?
他给我回了一个是。
我说,它的圆是你亲手买了梯子和尺子,亲自爬到天上测量的吗?
他说不是。
我说,白色人种是什么特征?
他说,金发碧眼。
我说,你的世界里,就是和你亲近的身边的人,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他说,没有。
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金发碧眼的。
他说,因为在电视上,书上,大街上看到过。
我说,聪敏的孩子,不一定事事非要去亲历,才能得出客观正确的结论,比如说,你是学社会学的,有些现象,通过纯粹的理论,再加上数据和图片,就能得出正确而精准的结论,当你们讨论温水效应,你不一定非得就是那个被水煮的青蛙。
他好像明白了。不一会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凉拌菌霸。
可是,我须得谨慎了。
再加紧抗争下去,只怕是徒劳无益不说,两败俱伤没问题,更严重可以毁坏家庭。。
可是,我不是尼采,我写不出唯意志超人哲学,我不是黑格尔,我写不出伟大而神奇的辩证法,我也不是海德格尔,我也写不出存在主义。就算是柏拉图,可人家也有个传世的“纯精神恋爱”。
而我,只是个村姑,不能写爱情,不能写人性,也不能写性。我沉默了。
我觉得我是个阴谋家。
我的沉默并不是要放弃,我将要用漫长的岁月,来给他慢慢上课。我对这个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也不全是榆木头。
我的授课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像流水冲刷石头,分秒不曾急躁,急躁不得,却也分秒不曾懈怠。渗透,意识渗透。
窗外的香樟树又高了许多的时候,差不多四年的时间过去了,终于,有一天,他对我说,你写吧,想写什么写什么。人是要喘气的,人也是要进步的。
这就是很多人很奇怪,为什么从去年开始,我就厚着脸皮什么都记下。
我把我写的主动拿给他看,给他主动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我也就顺道,赶紧地把我写的中篇里的人物和故事的原型讲给他听。
人和人之间,有些结,当时打不开亦或当时得到了谅解,可是,那不是真正的打开和谅解。它需要一个最合适的土壤,才真的能彻底释然。
我就给他讲那篇小说里的原型。
是我在某大读书的时候,有一个美学老师,生的风流倜傥,学识渊博,为人宽厚,性情儒雅。
他并不教授我们课程,可是,我们都认得他,很多人是慕名专门去在他上课亦或前行的路上窥探的。人们对于他的好奇和窥探,就是源于他有两个妻子,三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男女之间相敬如宾,女人之间亲如姐妹。
现行的律法,大家都知道,一夫一妻的。可是,他就是有两个妻子。
更深的说,人们对于他的好奇和窥探背后,是鄙视,是逼视,是满足了好奇和窥探之后的唾骂和鄙视。人的劣根性,让这位美学老师在某大声名狼藉,人人谈之不屑,人人在皱皱眉咧咧嘴,再狠狠地骂几句本人再骂几句先人之后,好像,自己立刻就比这位美学老师高尚也圣洁起来。
我呢?
我觉得很美。
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也好奇,我好奇是,我想看看这两位女子,到底是怎么样一番容颜和情态,她们各自独处的时候,她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以及和她们的丈夫在一起的时候。
仿佛天赐的机缘,巧不巧,毕业的时候,给我指导论文的老师去澳大利亚探亲去了,学校临时派这位美学老师做我的论文指导老师。
有一天,我想请他帮我看看文章,他说他在北门的家里,让我过去。
就这样,我见到了那两位女子,都是利索的短发,都是一身雪纺的黑衣,雪纺的灯笼裤,皮肤白净,像极了一对有年龄差的姐妹,或者说像一对母女。年长的,和老师差不多,年轻的,像他们的个女儿。老师给我讲解的时候,她们两个一个从要进书房,一个要去厕所,在客厅里擦肩而过的时候,相视一笑,小的说,姐姐,大的看着她笑一笑,再没有别的话。老师循声抬头,望着她们笑了笑,然后继续给我讲论文。
我想这位老师,爱着的,其实不过是一个人,只不过,这世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这样的她,如同克隆,一个来了早了些,一个来的晚了些,都被他遇到了,而两个人恰好也都愿意,所以就都娶了。
而两个女子,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一定也都是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
柏拉图说,每一个人其实都是雌雄同体的,一个人终其一生寻寻觅觅的所谓灵魂的伴侣,无非就是另一半的自己。
我很欣慰,这三位,就这样,在一个很高的层面上,达到了和谐,我不知道,他们三个,在达到和谐之前,是否经过各自内心里的纠结和挣扎,可是,我想有也没什么打紧,那只是个过程。
声名狼藉有什么要紧,生活如饮水,冷暖自知,面子光鲜的,内里不一定舒坦。而外表随意的,却往往骨头里殷实。就像很多年前,我一直穿的很朴素,而我的一位师姐,她的衣着永远是那么的时尚,时尚而新潮。可是,有一天,当我在她的寝室等着她换衣服的时候,我其实是要避开的,可是,她说没事,都是女的,于是,我就那么看着她换衣服。我才发现,她上下的内衣都很旧,质量很差,原来,她把全部的力气都花在了外衣上,而我,恰恰相反。这件事,对我长久以来的自卑是一次巨大的消融,其实也该感谢她。
听完这个故事,他笑起来,说,我那时候就在追你了,真应该和你一起去拜望你的老师,也看看这世上珍贵难得的光景。
其实,在此时,我也可以逼仄到疑心他是不是要为自己纳妾做铺垫,哈哈,开个玩笑。我很欣慰,他终于是想开了很多事,也算是我的幸运。
我有个作家朋友,一开始就写长篇,作品在天涯连载之后,就被汤圆买断,之后,和掌阅签订约,很勤奋很勤奋,几乎是废寝忘食。
我劝他不要太用功,可是,他说,他必须要把失去的补回来。
他给我说了他的经历,从中学时代,他就喜欢文学,可是,家里困难,上不成学就去当兵,后来转业了,业余时间他就开始写作,第一篇就在小范围里火了。
可是,问题来了,本来他长的帅,加上有工作,还写了这么好的小说,可怎么得了,她乡下的妻子开始大哭大闹,说他再厉害些就会把她抛弃,于是跑到单位上闹。无奈之下,他只好搁笔。
一直到他五十五岁的时候,她眼看着他变老了,也没有人爱慕了,没有危险了,她才说,要不,你写吧,不然,退休了没事干。所以,2015年的下半年,他学会了打字,2016年元旦,他拿起了笔,开始创作,今年年初,他的第一部作品就被汤圆买断。现在已经58岁了,每天还很勤奋写很多很好的小说。三十年的空缺,如果他从开始一直有个自由的环境,现在也成绩斐然了吧。他说,然而,我的最可珍贵的三十年,就这样消磨在碌碌无为中和对梦想无法触及的惆怅和遗憾里了。
自由,不是战场,却血迹斑斑,听来不禁令人汗涔涔。
昨夜,我很愤怒,一个朋友,猜测,他猜测说我和前不久发的《未成曲调先有愁》的作者闪担花开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天地良心,我连人家是谁我都不知道。
他问我,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发他的文章。
我说,他写的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传奇的老人。按照辈分讲的话,我得叫他爷爷,一个很熟悉的自己村里的人,被人抒写、怀念和赞美,是一件有趣又欣慰的事情,而且,人家文笔确实可以啊。
可是,我的那位朋友,还是认为我和闪担花开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我就很愤怒了,人家山担花开是长者,这不是对人家和我,很大的不尊重么?
都是老家的人,以讹传讹,岂不是要坏了大家的名声。
我义正言辞的给予了回击。
对爱情,我尤其挑剔,请不要轻易说这样的事,我反胃
当然,这是小事,可是,让我忧心的是我们的理解力和我们的思想,我们看问题的角度。
文学是文学,它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可是并不是说,它和生活就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文学可以虚构,可以想象,不然玄幻,不然仙狐鬼怪,不然盖世神人,蚂蚁会说话,大树会跳舞,时光会穿越,这些很多读者喜爱的东西,该如何出来在这个世界上,被人们喜爱。
我一直主张,读文字:
第一,是为了欢喜,放松,鉴赏,很美的东西。
第二,是为了提高,提高个人的文学水平,思想,见识,境界,胸怀,熏陶人性向善向美向暖向崇高。
第三,是为了沟通,是为了方便生活和感情的。
第四,是为了事业和学术,当然,这是一少部分人的事情。
我十分不喜欢读文字是为了窥探亦或从人家的文字里得到一点信息,就去无边无际的靠着自己的逻辑和没有根据的思想编排一气,四处流传。这实在是对作者和文本最大的辜负和不尊重。
请不要多心,我说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类人。
电影《勇敢的心》(Brave heart)里有一段很精彩的对白:
华莱士:自由!!!!!!
华莱士:每个人都会死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曾经真正活过。
华莱士:是呀,如果战斗,你们可能会死。如果逃跑,至少还能……多活一会儿。年复一年,直到寿终正寝,你们愿不愿意?用这么多苟活的日子,去换一个机会,就一个机会。回到这里,告诉我们的敌人,他们也许能夺走我们的生命,但他们永远夺不走我们的自由。
伊莎贝尔:他(国王)建议你停止进攻并撤回去。作为回报,他可以给你贵族头衔、土地和这箱金子,这些我会当面交给你的。
华莱士:封地、爵位······还有黄金······你要把我变成犹大吗?
伊莎贝尔:和平就是这么来的。
华莱士:奴隶也是这么来的!
华莱士,终其一生都是一个斗士,一个为了爱情而斗的斗士,一个为了自由而斗的斗士,一个为了国家和命运而斗的斗士。他是一个让人尊敬的英雄。虽然他为此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言已至此,我想说的已经很明了了。
有人劝我,不要操心太多,过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大家都过好,不比我一个人过好更好吗?
虽然我算不上是个知识分子,可是对于时代,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能担当的,还是可以去担当的。
如果你还不能理解,请原谅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请原谅我这个神经病一番貌似说教的撇撇文字。
本文所配图片是电影《勇敢的心》剧照,版权属于原作者,特此说明并致谢!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从流如水!个人微信号:13996698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