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清供:笔架

清玩,文房诸物总称,亦作清供。一玩一供便见态度,玩的是物,供的是心,玩物,而不失其志。

清玩之物,体小形微,却因其传承于文人案头而内涵丰富、趣味横生。闲置几上,便为书房徒增清雅氛围,纵不把玩,闲赏也有意趣,枯索生活也因之而明亮通透起来。

笔架的典型特征就是小巧,一般来讲大不过盈尺,不但实用,而且供赏玩,故在具体的收藏过程中,以可供于案上,又可玩于掌中,可远观,亦可近取之物为首选。

清 黄杨木山形笔架

清 黄杨木笔架

笔架,又称笔架山、笔山、笔搁、笔格,为文房常用器具之一,是书写时搁置毛笔的辅助文具。

于书画时在构思或暂息之际藉以置笔,以免毛笔圆转污损他物,明清之时为文人雅士追求悠闲雅趣生活的一种象征。

其具体的产生年代已不可考,但从南朝梁(502-556)吴均(469-520)所作《笔格赋》:“幽山之桂树……剪其片条,为此笔格”看,已有1500余年的历史。

南北朝之前的笔架传世品还不曾发现,故具体面目不甚清晰,不过从文献来看,当为山形。

清 紫檀雕山形笔架

文房的设计不仅仅只是出于实用的考虑,山形的笔架,其实保留了秦汉以来方术之学中的海外仙山的余韵。

同时受老庄哲学和道禅思想的影响,古时帝王雅客多有“山岳情结”,而案头常用之笔山所做山岳式,正是这种情节的体现。

可以想象,案头笔山横陈,那云烟出没的意象,有助文思,能启画兴,即古人所谓“长对坐而衔烟,永临窗而储笔”。

宋 铜笔架 福州市博物馆藏

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山」的景仰,最早始于春秋。到了汉代,寻仙问道、长生不老的思想延伸到了民间。宋代理学注重天人合一,追求暗藏在社会与自然之间的义理,象征着自然的山水,是文人士子们身在朝堂,却心向往之的地方。

而笔山,在他们书斋案头、目之所及的地方,理所当然就成为了他们抒发情怀的对象。

南宋 石雕三十二峰笔架 浙江诸暨留云路董康嗣墓出土

入葬时间为庆元六年(1200),一面二十山、一面十二山,加起来一共三十二山,是南宋笔架山中最为可观的之一。石材致密而有光泽,与同墓出土的犀牛形镇纸和水丞材质相同,推测是一组三件的文房用具。

山,是文人心目中对自然的向往,也是诗人笔下完美田园生活的体现。

不知那些宋朝的文人士子们在挥毫疾书的间隙,偶一抬眼,看见摆置于案头的笔山,会不会想起五柳先生的那句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南宋 石雕三十二峰笔架 诸暨市博物馆藏

宋代笔架的形状大致有以下三种。

一为上窄下宽的长方形,上有几个圆凹孔用来搁笔;二为上窄下宽的长方形,上有几个圆孔和一个长方形凹孔,长方凹孔用来放墨;三为山形,即宋鲁应龙《闲窗括异志》:“远峰列如笔架”。

以第三种山形的笔架最为多见,山峰或陡峭,或平缓,峰峦少则五个,多达二十。

南宋 墨玉笔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发展到元明清时期,宋代前两种样式已不见有。

明 石雕三十六峰笔架

通体雕琢错落有致的山峰36座,其峰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皆秀丽雅致。纹理天成,层次分明。刀法精炼,线条舒朗大方,风姿古朴,自成一格。

明代笔山更是文房中不可或缺之物。

明人高溓《燕闲清赏笺》、屠隆《文房器具笺》、文震亨《长物志》等著作中都曾将“笔格”单列条目进行介绍,足见其在明代文人心目中的地位。

如文震亨《长物志》载:“古铜有鏒金双螭挽格,有十二峰为格,有单螭起伏为格;窑器有白定三山、五山及卧花哇者,俱藏以供玩,不必置几砚间。”

明早期 铜笔架

本品制为五峰之状,主峰高耸迭嶂,其铜质精炼,整体包浆滑润醇熟,皮色古雅,做工独特考究。从峰横列连绵,或陡峭,或平缓,平底,以图其稳,五峰主次分明,宛如一幅写生画卷,立体而自然。布局紧凑有致,轮廓疏朗而细节丰实,虽无多余雕饰,但风格明快而自然,颇为精致。

可见明代笔架不仅品类繁多,而且已不仅仅作为文房实用器,而更多承担了把玩欣赏,愉悦身心的功能。

作为临池搁笔之用,亦可供清赏,古来可见有以玉、铜、瓷、木、石等制者,形式繁多。

明 牙雕龙纹五峰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明万历 万历款青花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明万历 宜兴窑月白釉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 白玉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 掐丝珐琅勾莲纹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 青玉双鹿山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 剔红山水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 铜山子式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乾隆 仿哥釉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乾隆 掐丝珐琅勾莲纹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清乾隆 铜鎏金五峰笔架 故宫博物院藏

笔架之美在于型,也胜于材,奇山型笔架置于桌案前使人足不出户即可饱览嶙峋走势,通感山川之气脉。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中国文人注重个人品味,追求生存格调。这种格调与品味的追求,到今天依旧可以反映在笔架上。

明 水晶山形笔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一个小小的笔架,置于案头,慎独清修间,澄心养气,得一份物外清闲,着实为难寻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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