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兰珊:少女心爆棚,毕加索也被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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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罗兰珊(1883—1956)

黎明前的天,是一种极度暧昧的颜色。总让人有那麽点弦外之音的猜想。玛丽·罗兰珊(Marie Laurencin)的画作,是这种让人看不透悲或喜的意境,然而优雅从容的姿态,却永远让人想像她经历过的似水年华。

“爱慕奢华,生在巴黎三生有幸。不喜欢闲聊、责骂和恭维。吃得快,走得快,而作画很慢。”——玛丽·罗兰珊曾用这句话为自己小传。

1883年10月,罗兰珊出生于巴黎。她是不被祝福的私生子,依从母姓,和母亲相依为命。亲属与她们断绝关係,母亲最初也无法接受女儿不名誉的出身,她的冷漠与哀伤,使罗兰珊的幼年深锁在浓郁的阴影下。直到22岁,她才得知父亲的身份,此时父亲已经去世八年了。

年龄渐长,母亲的心也渐渐融化,她决定将罗兰珊调教成高尚的淑女,让她学习诗文艺术。母亲擅长女红刺绣,将家居的一切铺陈得雍容华贵,两人生活在女性柔美的世界里,排除一切男性化的成分,过着沉浸在诗与画中的隐居生活。少女时代的恻恻清愁贯穿了罗兰珊整个绘画生涯。

和所有的法国画家一样,年轻时代的罗兰珊经常到卢浮宫学习,她最喜欢的画家是波提切利。罗兰珊萌生做职业画家的意念,大约自此时开始。之后她进入安培美术学院正式学画,这所学校给予她的主要是技巧方面的学习。罗兰珊也于该学院认识了后来与毕卡索共创立体派的乔治·布拉克,从此罗兰珊不再专注于画像的形似,而著重表情与神态的表达。那个时期正是艺术史上风起云涌面临璀璨转变的年代。

由于布拉克的引荐,罗兰珊得以加入毕卡索的“洗濯船”画室(立体派大本营)行列。与前卫画家的频繁接触,以及立体派的潜移默化,她在绘画方面逐渐卸载了传统学院的粉黛气息。罗兰珊也遇见她的宿命——诗人阿波利奈尔。

她成为立体派和诗人的“缪斯”,几乎被视做法国20世纪初现代主义的一个注脚——因为其早期作品中曾记录了成名在即的毕卡索和阿波利奈尔的面孔。

阿波利奈尔对绘画艺术天生的感受力,加上诗人的异禀,使他能较别人更准确地对新艺术价值作出判断。在《论立体派画家》一文中他写道,新绘画使造型艺术发生了革命,它重新调整了美的秩序,并使人们学会以新的尺度来衡量完美,而罗兰珊“就像莎乐美一样,使艺术得到了光辉的洗礼”。

1908年罗兰珊的画作《一群艺术家》在阿波利奈尔的朋友帮助下第一次被售出。这不仅确立了罗兰珊在巴黎艺术圈中的画家地位,也使她立下了终身从事艺术的决心。之后,她又不断创作了各种版本的《一群艺术家》,其中一幅挂在阿波利奈尔的卧室。画中,阿波利奈尔总是居于中心位置,如同新绘画的精神领袖。

阿波利奈尔也是私生子,与罗兰珊一样对孤独与失落有著深刻体验。他们同样脆弱、敏感,同样对艺术有著无边的好奇心,从1907年到1913年他们共同度过了六年的美好时光。罗兰珊最终离开阿波利奈尔因为他的“性格太坏”。两人的分手诞生了一首名作——阿波利奈尔为罗兰珊写下的《米拉波桥》。

米拉波桥下赛纳水长流,

柔情蜜意,

寸心还应忆否,

多少欢乐事总在悲哀后,

钟声其响夜其来,

日月逝矣人长在

……

与阿波利奈尔分手一年后,罗兰珊与德国贵族封·魏吉恩结婚。新婚蜜月尚未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就开始了。德法两国变成了敌对国,罗兰珊失掉了法国国籍并被怀疑为间谍。夫妇两人开始了长达七年的流亡生涯。战争期间,阿波利奈尔仍然给他的缪斯写过热情洋溢的信件。据友人后来回忆,罗兰珊也给诗人回了信,但是十分残酷无情。

此时的罗兰珊已逐渐摆脱了立体派的影响,画面中支配性的线条逐渐淡化,色彩感增强,画中有鸟或马、狗、猫等动物温柔陪伴的仕女,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在巴黎声望日高,却因为法德两国的对立而被迫离境成为流亡者。离乱岁月,带给她精神上无限的苦闷与辛酸,使她几乎无法执笔作画。

阿波利奈尔在法国南部都市尼斯参战,不幸头部中弹,治疗后退到后方工作。1918年,他感染流感后不治身亡,两天后,“一战”结束。罗兰珊听到阿波利奈尔的死讯痛不欲生。也许此时,她才真正懂得阿波利奈尔在她生命中的意义。阿波利奈尔短暂的一生中写过很多“影像诗”,如果称他为根植于视觉艺术的诗人,那么罗兰珊就是根植于文学与诗歌的画家。

1921年,罗兰珊结束了她的婚姻重返魂牵梦萦的巴黎。两年后,她受邀为巴黎俄罗斯芭蕾舞团设计舞剧《牝鹿》的佈景和服装,这通常被看成巴黎画家的一种荣耀。《牝鹿》在蒙特卡罗和巴黎先后上演并获得了大量赞誉和高度评价——罗兰珊懂得何为优美,具有花蛇一般的线条!

这段时期,她作为一名肖像画家享誉盛名,同时也作为设计师为芭蕾舞剧《玫瑰花丛》设计佈景及服饰。此外,她还画了大量瓷器画、撰写诗歌、在艺术学院担任教授,她成了当时巴黎的社会名流。

此时,罗兰珊对于女性题材的偏好也愈加明显,她反复地画了《比利蒂斯之歌》(les chansons de Bilits,中译别名《少女情怀总是诗》)20多遍,她作品中几乎不再出现男性的形象。

从1930年起,由于世界性的经济萧条,罗兰珊以真实人体当模特儿的机会已大为减少。但此时作品中却出现了一些两颊丰满,明媚鲜艳的可爱少女。这些作品都以非常粗略的笔法代替细部描绘,却能充分把握模特儿的神韵。这些可爱少女的绘画曾在1925年巴黎举办的“现代装潢、工业艺术国际展览会”中大放异彩,之后,这些或多或少掺杂了想像成分的美丽肖像画的数量也随之新增。

这样的诗意恰似与阿波利奈尔初相识的时候,他为她写的那首《玛丽》(玛丽是罗兰珊的名字)。

做靓女你,

曾来这儿跳舞?

当了老太太你,

还来这儿跳舞吗?

玛克罗特跳得正欢!

所有的钟声将一齐响起!

几时你才能再来,

玛丽?

罗兰珊1934年在伦敦的展览会中展示了以“花”为主题的作品,得到不少负面责备。1932年-1935年间,罗兰珊受聘在巴黎16区画室执教,至此,罗兰珊制作大规模构图的作品也愈来愈少。

罗兰珊晚年的悲苦心情,随着法国与德国再掀战事而愈发严重。“二战”期间,罗兰珊在巴黎的公寓被德军征用,她再度经历了九年流浪生涯。在诗集《夜的手帖》中,她写下如此的句子:

昨日,

是华美的帽子却已褪色,

我依然将它良久摩挲。

昨日,

是优雅的长裙也已破旧,

我悄然将它束之阁楼。

昨日,

是曼妙的舞榭歌台,

如今已金粉重埋,

只有少女心中哀伤的玫瑰在徐徐绽开。

昨日,

是我忧鬱的深渊,

时光荏苒年复一年!

昨日,

不再重来,

长夜孤灯伴我难以释怀。

罗兰珊应该是想起了与阿波利奈尔共度的青春岁月,或是他那首《诀别》引起她思绪万千:

我拾起石楠的细枝,

落叶满地秋光已逝。

芬芳时日永驻心底,

我将长久守候于此。

1956年,她在巴黎寓所中逝世。遵照她的遗嘱,安葬时,她身穿白色长裙,手持一朵玫瑰,胸前安放著一叠阿波利奈尔写给她的情书。这场葬礼仿佛一场暗喻式的婚礼。

罗兰珊的绘画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轻云薄雾般的情境。她笔下的女子肌肤雪白、身材纤巧、双眸澄澈,被羽毛、轻纱、花朵、丝巾、璎珞等饰物环绕衬托,并常常伴随著乖巧的小动物。几乎透明的淡粉、淡紫、淡灰,飘动的线条像是随时会伴著尘烟冉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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