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旸：曹操原来是个牛鼻子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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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的历史，在中国广为流传。曹操等主要人物，早已家喻户晓。但最近看到《历史的荣耀》一书，才知道原来还有很多事情，此前不知道，比如曹操的宗教背景——曹操原来是个牛鼻子老道。

并且，这个话题不仅仅是个“冷知识”，而是中国历史深处的一条重要线索。这就是宗教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当代中国基本是个无神论国家。因此，历史上的宗教因素往往被忽视。但被忽视不等于不存在，并且，不仅在历史上存在，其中很多影响，甚至以某种形式一直延续到今天。

今天的道教又称为老庄，也就是老子庄子的意思。但在汉初的时候，盛行的是黄老之学，也就是黄帝和老子。汉初的休养生息政策，就是黄老之学的政治实践。后来，汉武帝独尊儒术，黄老之学就不再是“官学”了。因此，在官修的史书中就很少见了。

其实，黄老之学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入了民间。这就成了早期的道教。在汉朝民间，道教有一个影响很重要——也有些可怕，那就是宣扬末日预言。这种末日预言，和中国传统的五德循环论结合在一起，也反映出汉朝中期以后百姓生活日渐艰苦。简单来说就是，老百姓想要变天了。

这种民间思潮当然会传到朝廷。这可是重大的政治不稳定信号，不可不察。所以，到了东汉，汉朝的皇帝和道教势力就有接触。其中的一个突出事件，是汉桓帝在公元165年命人撰写《老子铭》，并于次年在宫中祭祀黄老。

这时候，就有一个和曹操有关的重要人物出场了，那就是曹操的爷爷曹腾。众多周知，曹操的出身有个污点，那就是“阉宦之后”。他的亲生父亲曹嵩是宦官曹腾的养子。

曹腾是汉桓帝宠信的贴身宦官。在汉桓帝祭祀黄老这件事上，曹腾大力参与，也就因此信奉了黄老之道。曹腾的这种宗教信仰，在曹家传了下去，当然也就传给了曹操。也就是说，曹操其实生长在“道教之家”，天生就是个道教徒。

当然，说曹操是道教徒，不仅仅只有其祖父曹腾信道教这一个理由。其他的证据包括，一直到晚年，在曹操居住的地方，还有祭祀黄老的“濯龙祠”。其他证据还有很多，接着往下看。

曹操起家，是从镇压黄巾军起义开始的。这里面，就大有文章。

黄巾起义，有很浓厚的宗教色彩，甚至可以说就是个道教造反。汉朝民间长期流传的末日预言，到了“桓灵之世”，终于酿成民变。巨鹿人张角以此为纲领，打起道教大旗，信众数十万，遍布北方，公元184年，开始造反。

起义不久，张角就死去。但黄巾军并没有就此停息，还闹了二十多年。我们一般人印象中，好像就是零散纷乱的农民战争。这就是历史被忽略的一面。在这二十多年中，黄巾军坚持战斗，重要的一点在于，黄巾军并不像后世起义的农民那样，有个首领，甚至称王称帝，而是处于一种我们现在不容易理解的宗教状态，那就是要迎候“黄天”的到来。

看上去，这很像基督教的弥赛亚（救世主）情结。实际上，有人研究考察指出，弥赛亚和弥勒佛的发音相近，并非偶然，而是很可能有传承关系。也就是说，现在被认为是西方专属的“末日论”“救世论”，在汉朝时曾经在中国民间以某种形式广泛流传。

公元192年，曹操攻打青州黄巾军。黄巾军给曹操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样一句话：“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

这封信与其说是敌对双方的战书，不如说是教友之间的劝告信。黄巾军们知道，此前曹操在担任济南相期间，曾经禁止当地人祭祀汉初的一个王刘章，并捣毁神坛。这种反对祭祀邪神的做法很符合道教的主张。加之曹操的家世背景，黄巾军们知道，曹操是“同道中人”。

果然，接到信以后，曹操表面上还是继续镇压黄巾军，其实却做了很多“通敌”之事，这方面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青州黄巾军后来主动投靠曹操，被曹操编成了“青州兵”。青州兵要算是曹操赚到的“第一桶金”，是曹操得以在乱世中出头的重要资本。

可是，也有可能黄巾军就是被曹操打败投降了而已。事情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当时，曹操自己的兵马只有万余人，而投靠他的青州兵有三十多万。并且，收编了青州兵以后，这支军队一直保持独立编制，没有像通常招纳降兵那样打散重组。

再有，曹操去世以后，青州兵“鸣鼓擅去”。这说明他们只认曹操这个人，既不在乎汉朝，也不在乎曹魏。曹操这个“道友”既死，大家也就散了。

招降青州兵，获得第一桶金，从此有了力量平定中原，是曹操乃至曹魏政权发展历程中的关键步骤。而在这个步骤中，看来道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事，以前可完全不知道。

得知有这事以后，我翻查了手头的几部曹操传记，都没找到相关的内容。话说“孤证不立”。仅有青州兵这个证据，是不是不太充分啊。

还有其他更重要的证据。这个下次接着讲。

（未完待续）

历史研习社：《历史的荣耀：中央帝国的时运、铁血与霸业》，天地出版社，202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