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约实务】注意租船合同中水下检验费的承担问题
CPI 资讯 No. 410
摘要
租船合同污底条款（bottom fouling clause）通常约定，在船舶产生污底或者在约定的情况下，船东或者租船人要安排船舶清污底（bottom cleaning）以免影响航速或者油耗。在清污底之前，往往需要安排水下检验（underwater inspection），以确定船体水下部分的污底情况并制定清污底方案。在实践中，针对在清污底之前的水下检验费用的承担也在船东和承租人之间产生了较多争议。这些争议产生的原因大多是租船合同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近期伦敦仲裁的两个案件就反映了这一点。因此，当事方要特别注意租船合同相关条款的措辞。
伦敦仲裁案例 一
该案是协会处理的案件，属于实务中的常见情况，具有非常大的参考意义。船舶遵循租船人指令在卸港卸货停留超过20天，后来船东在下一港专门做了水下检验，检验结果显示船壳污底情况并没有到必须清理的地步，但是也相应产生了水下检验费。承租双方就谁应当承担这笔费用产生了争议。
该案中租船合同约定：
Clause 8 – Performance of Voyages
“(a) The Master…shall be under the orders and directions of the Charterers as regards employment and agency;”
Clause 98 – Bottom Fouling Clause
“In case of bottom fouling due to Charterers ordering the vessel to stay in or off water port(s)/place(s)/area(s) in excess of 20 (twenty) days total, Owners not to be responsible for any speed deficiency or over consumption thereafter. In such a case Owners will carry out bottom cleaning at a place to be mutually agreed thereafter in Charterers time and at their expense…”
租船人认为：
1. 租船合同第98条只要求租船人承担水下清理费用，而并未要求其承担检验费。如果要求租船人承担该笔费用，则应该在合同中事先有明确约定。
2. 最终的检验结果是不需要清理污底。
3. 作为一般原则，根据The Kitsa [2005] 1 Lloyd’s Rep. 432案，船东要承担其已经接受的遵循租船人指示产生的后果，而清污底费用就是船东已经答应承担的风险。
船东认为：
1. 根据租船合同第8条，租船人需要赔偿船东因为遵循其指示所带来的后果（The Island Archon [1994] 2 Lloyd’s Rep. 227）；而根据第98条，如果船舶在某一港口停留超过20天，则船东并不接受由此产生的风险是其同意应当承担的风险（Owners have a general indemnity against the consequences of following Charterers’ orders (under clause 8) and that clause 98 makes it clear that the risks of hull fouling in the event of a stay exceeding 20 days, should for Charterers’ account (the implied indemnity should apply to those risks)）。
2. 如果租船人的解释是正确的话，那么会产生污底只有在航速和油耗受到影响后才能被发现的情况，显然这并不是第98条的意思。
仲裁庭裁决：
1. 如果船舶在某一港口停留超过20天并且根据租船合同，租船人负责清污底费用，则要求船东支付水下检验费是不合逻辑的。
2. 如果第98条适用的话，那么第8条规定的赔偿也应该适用。
3. 并没有判例说明此种费用不能在第8条下面获得赔偿。
因此，船东有权索赔水下检验的费用。
伦敦仲裁案例 二 （15/19）
该案船舶基于NYPE93条款定期出租。租船人指示船长去印度Hazira港，船舶于6月22日到达后一直待到7月27日，超过了第104条约定的25天。租船合同第104条约定：
104. Prolonged Port Stays
… If the vessel is encountering prolonged stay, minimum twenty-five (25) days in port and/or at anchorage, and there is strong reason to believe that the vessel’s hull has acquired excessive marine growth affecting vessel’s speed/consumption due to the stay at the specific port and/or anchorage, Owners are to arrange for a diver inspection. Should the result of this diver inspection indicate that there is excessive marine growth on the hull, which is directly related to this specific port/anchorage stay, Owners to arrange underwater scrubbing of the hull in Charterers time and at Charterers expense, prior to vessels departure from the port or anchorage, if same can be done without unreasonable delay.
If the underwater scrubbing is not available or cannot be carried out at the port in question, same to be carried out in Charterers time/expense in the next convenient port.
7月20日，承租双方往来交流。租船人要求船长搜集污底的证据，还请求船东找清污底公司就船底检查、清污底和螺旋桨抛光报价。船东方面联系的清污底公司报价为23,287.50美金，但是清污底公司也警告说由于季风季节，海况不良导致无法进行此工作。租船人代理也有相同的警告。租船人建议支付8,000美金包干解决此事情。
7月27日，船东转发给租船人一系列船长发来的照片，证明在船体和舵机叶片上面有海洋生物，并且船头到船中相较于船尾更加严重。尽管如此，租船人还是在7月27号还船。
在前往Rio Grande以便在下一个租船合同下交船的航次中，船东安排绕航15海里去毛里求斯的Louis港，进行水下检验和清理。检验报告显示船舶的左舷、右舷、船底和后部都遭受了10—15%的污底。
船东因此主张绕航费用、水下检验以及清污底费用等一系列损失。由于本文的主题是水下检验费用的承担问题，因此下面只介绍水下检验费用的承担相关部分的争议和裁决。
租船人拒绝承担在Louis港进行水下检验的费用，理由是根据租船合同第104条的措辞，特别是第二段，水下检验只能在产生污底的港口进行；如果船舶未在产生污底的港口进行水下检验，则租船人不承担相关的水下检验费。
船东认为：租船合同的默示条款之一是租船人要补偿船东因为遵循其指示而遭受的损失，除非船东同意承担该项风险或者损失。而租船合同第104条的约定，船东并没有同意这种风险。因此租船人应该承担由此导致的水下检验费用。
对此，租船人认为没有此种默示条款，因为第104条是一个处理该类争议的完整规则（complete code）。只有在下面的情况下租船人才会负责清污底的费用：……（c）船长在那个地方（污底产生的港口）安排了水下检验（注意该条款并不允许在其他地方做水下检验）……
仲裁庭裁决：从第104条的措辞可以明显看出，如果船舶在港内停留达到25天及以上导致污底产生，则租船人应当承担清理船壳的时间和费用，这是双方都知晓和同意的。对于船东来讲，这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索赔权利；对于该条并未涵盖的本案的事实部分，则需要默示条款来反映当事方的意思。
租船人认为他们的责任仅限于第104条限定的范围并不能进行扩展。租船人的主张表面是正确的，即尽管第104条规定水下清理污底的工作可能在产生污底的其他港口进行，但是水下检验只能在产生污底的港口进行。
但是，既然承租人承认海况不允许进行这个检验并且并不准备等待海况变好时候再做，就不能认为在Hazira还船前安排水下检验是主张索赔的前提条件。否则，这种解释对于第104条的措辞过于表面化，一个第三者（甚至当事方自己）也不会同意这个观点，特别是当租船人要承担在下一港口的清污底费用时。因此，第104条的合理解释是船东索赔水下检验费用的权利并不被由于实际原因，水下检验只能在还船之后进行的事实所排除。如果上述观点是错误的，则仲裁庭认为针对第104条应该有一个默示条款来给当事人的意图以效力，即如果在还船之前无法做水下检验，则可以在下一港口以与水下清理同样的方式进行。船东可以索赔水下检验费用。
简要总结
通过上述两个伦敦仲裁案件可以看出，船舶污底带来的争议不仅仅涵盖清污底费用的承担，还会涉及水下检验费的分担问题。现实中，产生争议的原因可能是：1）租船合同只约定了清污底费用的承担问题，并未包括水下检验费；2）即使有约定，约定的条款不够全面，进而导致争议。虽然在这两个案件中，仲裁庭都支持了船东的观点，但是这一问题在实践中已经产生了越来越多的争议。因此，协会在此提醒会员，应该对租船合同中的污底条款（bottom fouling clause）的措辞的完整性和协调性提起注意，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以上内容仅供会员公司参考，并不代表协会针对任何具体案件发表了任何观点，也不可用于任何公开发表的场合。如有问题，欢迎联系协会抗辩险（F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