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端午节想起那年的“老抽”

汨罗江被一枚苇叶，带进历史的杯盏，一个朝代的寒，就被另一个朝代暖和，便有了诗行千百，粽香四溢的端午。今年儿子不能赶回来过端午节了，便又想起他刚上初中时过节的样子。端午节的饺子一出锅，儿子就说：“妈，酱油要用大黑坨的老抽，醋要用山西的果醋，蒜要用奶奶园子里长的大蒜，香油要用小罗锅香油，还要放些辣酱，再切点细碎的鲜辣椒。”天啊，人不大，吃的可真齐全。至于端午节为什么包了粽子还要吃饺子，我也不知道。据婆婆说，以前只要是重大节日都要包饺子，一是饺子像元宝，图个吉利，再者就是包饺子比炖肉要节省很多。

记得那年我也像他那么大，还是个傻丫头呢！家里租住着一个广东客商，因为他是一个人，所以每逢过节的时候，爸爸时常叫他过来一起吃饭。他高挑的个子看上去一点都不魁梧，普通话说得很好，一点儿都没有电视里说的那样的阴阳怪气“啦”什么的长音。吃饭的时候特别讲究，尤其是调味料。

那天是端午节，妈妈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另一个锅里蒸了一锅饺子。他对我说：“机灵鬼儿，帮叔叔去拿白糖、老抽、醋、味精、还有香油或是芝麻酱、辣酱、大蒜，你能记得住吗？叔叔给你做吃饺子的蘸料。”我冲他笑了一下，自信地说：“记得住！”这可把我难住了，其它的啥都有，就是翻遍了饭橱子也没找到老抽。老抽是个啥东西？我怎么没见过？我用小搪瓷盆端着这些调料放到他面前，不解地问：“叔？我家没有老抽怎么办？要么我去商店里买？”他笑着说：“不要那么麻烦，可能你妈妈中午炖猪肉时用完了。没关系，咱有办法，你家有酱缸吗？”我眨着眼睛望着他，惊讶地回答：“有啊！不过我妈说那酱没发透，但可以吃。”“要的就是这个，你带我去，给我拿个小饭勺。”他站起身就跟我到了酱缸旁，就见他拿我妈妈的酱缸耙子捣鼓几下，就用小勺撇出些酱汤，然后拿一张大白纸卷成喇叭状过滤掉酱渣，反复几次，滴漏在小碗中的就是清亮的酱汤。他对我说：“瞧，这就是老抽。”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蘸料吃饺子，麻辣甜咸香，那是什么滋味我也说不清楚。在饭桌上爸爸对广东客商说：“今天这酱油经你这么一调理，这味道真好！”“哈哈，叔叔用的是咱家酱缸里的老抽，不是酱油！”哈哈哈！他们的笑声压过了我的笑声，感觉有些不对头，让我把笑声戛然而止。爸爸说：“傻丫头，老抽就是酱油，咱这儿叫清酱！清酱就是老百姓自己家里加工出来的调味品，由于它数量特别少，所以人们就用油来比拟它的珍贵，后来就叫酱油了。而广东管这叫生抽，成色好的就叫老抽。”说着，爸爸到厨房把我家的好酱油给请出来了，原来我家里有上好的老抽，羞得我呀，没吃饱就离开了桌子。

酱油这个名字确实名不副其实，记得网上有这样一个段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被警察测定酒后驾车，警察说：“你酒后驾车，罚款！”他诚恳地说：“我喝的是啤酒。”警察恼了：“啤酒不是酒吗？”他瞪大了眼睛辩道：“那酱油是油吗？”“......”警察一时无语。交通规则是不容忍强词夺理的，他当然逃不过罚款。但酱油确实不是油，完全是水和甜味剂还有大豆香，不管是生抽还是老抽它都和油不沾边。

广东人为何叫抽至今也不明白。但现代人的生活，是钞票支配的快捷生活，很少有人自己动手去做了。

依稀还记得妈妈下春酱的情景：把存了一冬的上好黄豆，放在小饭桌儿上细细筛选出颗粒饱满的做为春耕用的种子，剩下的就用大锅煮软了，揣上麸子放在草纸上发酵，发好的酱块儿长满了青黑的霉菌，有股臭脚的味道。那时真的怀疑是不是妈妈把豆子做糟了。这煮豆子和下酱的日子是很有讲究的，我还清楚地记得妈妈总是在每年的四月初八下酱。添加适量的水和一定比例的盐，用透气的布扎好，在盖上秸秆做的酱蓬。每隔几日就用酱耙子倒腾一遍，直到大酱发好。

怀念，这即将失传的传统清酱、酱油、抑或是老抽的原身——农家大酱！

醉了思念，也醉了端午。

作者简介

靖玉红，笔名卧角牛，唐山乐亭人，自由经营，爱好写作。2010-2015年期间，先后参加了十余次网络征文大赛，获奖作品散文、诗歌、论文、小说均有涉猎，也有零散发表于报刊杂志或集结出版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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