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45）仙乐大师
第四十五章、仙乐大师
后来，舜又划着竹排，开始了夜间捕鱼。居然打到了比平常还多的鱼。那天是个很好的月夜，舜正在湖中捕鱼，隐隐约约，忽听有琴声优雅传来，飘荡在云水之间。舜闻声而立。举头往顾，湖面上飘过一只舴艋之舟，琴声就是从哪里云水之间传来的。再近些更看得清楚些了，明月之下，奇幻空濛之中，只见那抚琴者悠然在舴艋舟上独自弹琴，飘逸如仙。舜听得入迷了。不禁划着竹排，不远不近地追随那蚱蜢舟而去……
月色如水，湖面上笼罩了一层曼妙的薄纱。追到一处水湾的时节，只见那蚱蜢舟已系在岸边，小舟之上的抚琴者已经不见了。
舜也将竹排拢岸，跳上岸，就见临水之滨耸立着一座草庐。环境犹如仙境一般。舜便直直地朝那草庐里去了。还没到草庐前，就听一阵优美的琴声从草庐里传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听得更清楚了，仿佛比在湖面上听那舴艋舟里的琴声更有了几分夺人的魅力了。舜在草庐之外驻足倾听，不由得为之神迷……
仙乐袅袅，仿佛从紫霄而降，犹如无数天人络绎而下，环佩叮咚……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
一个老者的声音发问：“何人在外？“
舜着实怔了一下，随即便答道：“在下舜。有扰先生了。”
老者的声音说：“进来吧。”
于是，舜便轻轻地踩着月光步入草庐，但见草庐里雅气充溢，一支燃烧着的篾片的橘黄色光亮把整个草庐映照得犹如梦幻之境。一个白发长髯的老者正端坐于蒲团之上，手抚着一只古雅的五弦琴。不待舜开口，那老者打量着舜问道：“汝从何处而来？”
舜长长作一揖，答道：“回老前辈，在下从历山而来。”
老者道：“方才是在外面听我弹琴吗？”
“是的，先生，我在湖面上就被那蚱蜢舟上的琴声深深吸引了，一路就划着竹排跟随而来，不料贸然闯入先生草庐，实在有扰先生了。”
“这么说，你也喜欢抚琴？”
“不敢，粗通而已，还不入道。”
“噢，那咱们也算是同道了。”
舜连忙道：“万万不敢。方才，我在外面静听先生抚琴，屏声敛气，并没发出一丝声响，先生也并没看见我的影子，就不知先生是如何知道我在外面倾听先生抚琴的？”
老者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世上许多事情是用不着用眼睛看的。只消用心去感觉就已足够了。”
舜恭敬地道：“在下冒昧地请教先生大名？”
老者道：“草野之人，名字有何重要吗？”
舜：“不然，先生，我听先生造诣深厚，琴法有道，比如胸有无尽山水丘壑，定然不是凡人啊。在下猜想，只有当今乐圣纪后先生，才有如此深厚的造诣吧。”
老者略一沉吟：“是吗？你也知道纪后这个人？”
舜道：“纪后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九州之中谁人不知？他是陶唐第一等的琴师啊！”
老者道：“见笑了，鄙人正是纪后。”
舜惊讶至极，立刻伏地跪拜：“呀！恕虞舜冒昧，请先生受我一拜！”
纪后：“快快请起。万勿客气，只管坐下来说话。”
舜在一侧虚心地坐下。
纪后道：“你莫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吗？”
舜：“是，在下就在雷泽打鱼为生。”
纪后：“哦……”
舜：“舜一心想拜先生为师，就不知先生肯不肯收我这个愚笨的徒弟？”
纪后：“我纪后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啊。”
舜：“那又是为何呢？我看先生并不像是自私之人啊。”
纪后：“哦，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很少有人能听得懂我的琴声啊。”
舜：“哦……”
纪后：“琴者，禁也，这话你可听说过？”
“请先生教诲！”
纪后：“只有心性高雅之人，方能成为一个好琴师。但真正心性高雅之人，却并不多见。古时之人祖伏羲，听八风而授民，举六佐以自策。神农炎帝，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削桐为琴，练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又有轩辕大帝，命乐师伶伦创制六律。之后，又有那颛顼大帝通会八风之音，善为圭水之曲，合钟鼓作乐，鸟兽万物，莫不应合啊。想想看，那该是何等美妙的境界呢！”
舜：“先生说的这些人，他们都是伟大的人物啊。”
纪后叹道：“是啊，无论是伏羲神农或炎黄大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不喜爱音律的。他们都擅长于以乐传达心声。你可知道这五弦琴是如何发明的吗？”
舜道：“舜只是稍有耳闻。传说炎帝当年，见人们伐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用五根麻绳，二十五个人拉，那棵大树却只摇动而不倒下，炎帝发现是二十五个人用力不协调。于是，炎帝就用宫、商、角、徵、羽作口令，指挥大家拉动绳子，一同协调用力，结果那每根绷紧的绳子竟然发出悦耳的弦音，那棵梧桐树倒下了，大家才发现树干里面是一个空洞，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音腔。炎帝因此事受到启发，回头便制作了这五弦之琴，照“宫、商、角、徵、羽”调以五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亲自操琴奏《下谋》之乐，一时竟引来百鸟唱和啊。”
纪后满意地颌首道：“正是如此啊，然则传说只是传说而已，炎帝的功勋更在于他老人家用音乐推进教化，所以才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啊。”
舜心领神会，点头称是。
纪后立起身，走过去打开侧窗，用竹竿撑起，一股清风拂入草庐，爽然飒然。纪后叹喟道：“清风徐来，湖水澹澹，今天老夫兴致不错啊。那么，你来弹一曲与老夫听，如何？”
舜：“实在惭愧，大师面前，在下岂敢弄巧……“
纪后道：“哎，以琴会友，其乐何如啊。来吧来吧。这是我刚燃点的香。正好配合你我此时的心情。请吧。“
舜：“那……在下就献丑了。可我不会弹奏什么曲子啊？”
纪后：“请手随心，心随意吧。”
舜不再推辞，开始弹琴。刚发一声两声，还有点生涩、
渐渐地，舜的弹奏便渐入佳境，他全神贯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纪后在一旁静心倾听，抚在腿部的手时不时地点动几下，仿佛在点着节拍。袅袅的香烟缥缈缭绕，也似乎在随了舜的旋律作仙人之舞……
抚琴的舜眼前浮现出阿月送别他下历山的情景，两人依依不舍，阿月送琴与舜，舜送玉坠给阿月……
舜陶醉在自己的乐声里，一曲终了。
香烟袅袅。舜与纪后相对无语，舜只是怯怯地望了纪后一眼，便自愧地垂下头，准备听后纪后的批评……
纪后终于开口道：“你方才奏的是什么曲子？
舜急忙道：“学生只是随手而为，即兴而奏。让大师见笑了。”
纪后捋着胡须道：“你心里有事啊。”
舜惊讶地问道：“大师便如何知道学生心中有事？”
纪后豁然道：“琴乃心之声啊！我的感觉，方才你在弹琴之时，心里一定想着一个人，是一个姑娘吧？”
舜更惊讶得瞪大了两眼：“学生的心事竟给大师一语道破，学生惶恐甚矣！”
纪后微笑道：“看来我没猜错？”
“正是。”
纪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正笑着，忽又想起什么，问道：“说了半天，老夫还不知你姓甚名谁，这不够礼貌啊……”
舜道：“学生舜，名叫姚重华，家在诸冯姚墟……”
纪后双眼忽然明亮如炬，他作了个手势道：“你此番莫不是从历山来到雷泽之地的？”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