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之涛:蒸年馍
进入腊月,最忙的是母亲,早早就淘麦磨面,准备蒸年馍了。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那时候感觉冬天特别冷与漫长,为了发好面粉,母亲把“酵头”掰碎,泡在一碗温水里,等“酵头”泡松软后,倒入小瓷盆里加面粉糅和。为了面粉能尽快发酵,锅里烧些温水,把瓷盆放置在锅里,等一段时间,待饱含着酵头的面团发虚,用手指扒开,发现面团中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在案板上撒上面粉,再把面团全部倒在案板上,加入面粉揉和,美其名曰叫:“接面”。
到了晚上,多次接面的瓷盆也换大了,母亲背回来满胯篓的麦秸,铺在厨房角落,烧三五块砖头,用报纸包住,把和好面团的大瓷盆坐在热砖头上,再用塑料纸罩住,盖上被子,半夜还得起来查看多次。
二十九天不亮就起床,再接面揉和。我记事起,父亲过年因为煤矿抓生产任务,从来都不能回来过年,开始是哥哥们帮助母亲,后来哥哥们也去了煤矿,我就帮助母亲揉面。那时候家里穷,总是掺和进去很多玉米面或者蒸一锅红薯,剥去皮揉和到面团里,也包一些豆馅、萝卜粉条馅的年馍。揉好面团,再分成小拳头大小的面团,再在掌心里团圆,刚开始我不得要领,怎么弄都弄不圆,母亲手把手教我,菜馅馍捏皱,我捏的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弄好的馍整整齐齐排列在案板上,好像整装待发的将士,都雄赳赳气昂昂。再醒一会儿,就前赴后继地奔赴蒸笼。母亲添火,我拉长风箱,呼呼的火苗直顶锅底,红红的火苗照亮母亲慈祥美丽的脸庞。我感到人间烟火的味道,温馨家暖的味道。
直到蒸笼冒大汽,母亲让我慢下来,疼爱的给我擦擦满脸的汗水,自己起身揉和下一锅的面团。我边添柴边拉风箱,缓过劲来,想象着自己亲手做的年馍出笼的样子。
等揭开笼盖,哇塞!突然空气中弥漫着阵阵久违的清香甘醇,热气腾腾中白嫩娇胖的年馍,象吹足了气,闪着油亮的光。母亲用指头轻轻按一下馍,按下的指头印迅速复原,母亲喜上眉梢,“熟啦,熟啦!”先取出来一个,掰开分给我和弟妹,我们边吹边狼吐虎咽大快朵颐。过年家里人多,年馍总要蒸七八锅。最后把蒸好凉凉的年馍放在缸里面,过年自家人食用,留下纯麦面的年馍,招待客人。
光阴似箭,转眼我已经长大,外出上学或者参加工作,年年我都赶回去帮母亲蒸年馍,和母亲一块蒸年馍,及分担了母亲的劳苦和艰辛,又融入了亲情和挚爱,听母亲不厌其烦的讲农谚俗语,陈年旧事,融化了我生活或工作中的抑郁与苦恼。
结婚以后,爱人来自农村,勤劳干练,平常工作忙,但是年馍我们年年一起蒸,我只是打打下手,但是和爱人一起蒸年馍的那份默契、那份快乐、那份浓浓的亲情、那份相互体谅与担当,都揉进年馍的香味里,揉进家庭的和睦与美满富裕中。
昨天爱人还说:“今年年馍一起蒸”。
我举起手大声道:“yes,madam!” 【109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