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苏奋:结伴
┃结伴┃
文/杨苏奋
生产队的蚕房里,队员们低着头,把蚕匾里还没有眠的无声的三龄蚕认出来,另放一个蚕匾,喂上桑叶。大家边认蚕,边拉家常。
队长说:“听说金荣家有好多银元呢,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一直传到了你们父亲手里。还藏得好好的。”怀着器重的神色,队长朝金荣一看。
金荣说:“哪里,哪里,人家说说的。”
一旁的金梅昂起头来,瞄了一眼金荣。
队长望着金荣说:“金梅是个好姑娘,又漂亮,又贤惠,我替你们当介绍人吧。”
金荣笑笑,不吱声,把手里认出的蚕,放进了另一只匾里。
队长的脸转向金梅:“金荣这个小伙子很不错的。
金梅甩了一下辫子斜看了队长一眼,脸红着说:“我还小着呢。”
大家说着,说着,蚕认完了。队长边收放蚕匾的烟架子,边说:“蚕眠了,下午没什么活干,你们把两个火钵头糊一下。”
良成在给没眠的蚕喂桑叶,低头“嗯”了一声。队长好像没听见,只说:“良成,你别偷懒,跟金荣一起干。”
良成瓮声瓮气地说:“晓得了。”
旁边的队员看看队长走了,就跟良成说:“良成,你投错了胎,投到像金荣家的人家有多好,他们的屋里有银元,你们连瓦屋都没有,还是住的茅屋。”他贴着良成的耳朵轻轻地说:“这么穷,谁跟你做介绍呀?”
“是呀,我去过金荣家里,他们的八仙桌、靠榻椅,跟我们的破板桌、破竹椅真是不好比了。金荣母亲还经常给他桂圆肉滚鸡蛋呢。我们是咸菜、咸酱呀。”良成又对他说:“也没关系,苦点就苦点了,有什么办法,投胎又不睁眼睛的。要不是父亲去世,母亲也不会来这里嫁人,外来人总是被人看不起。”
“良成,良成!”这是金荣的叫声。
“唉!”良成别了其他的队员来到了金荣身旁。
金荣说:“良成你在这里糊火钵头吧,我回家一下,就来跟你一起干活。”
良成说:“有事,你就去好了,我这里有金梅帮忙呢。”
下午,所有的队员都走光了,就剩下金梅和良成在蚕房门口。金梅把稻草和烂泥,在门前的空地上,搅拌好了。良成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双手捧着烂泥,糊起了火钵头。快要收工的时候,金荣回来了,队长一会儿也到了。队长看见金荣站在糊好的火钵头旁边,满是高兴。用喜悦的目光,看看金荣,看看金梅,笑嘻嘻地背着手走了。队长没有看见良成,良成正好回家。
第二天下午,三龄蚕放叶了。火钵头里的木炭火,红红的,温暖着整个蚕房,队员们在给蚕扁里的蚕喂桑叶。队长一边手里掰着桑叶,一边面向大家说:“金荣这小伙子真不错,把两个火钵头都糊好了,蚕房场地扩大后,又好派上用场了。”
金梅刚想张嘴,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一下,扭头一看,是良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队长气呼呼地说:“良成啊!你这种人,跟你说了也没用,叫你别偷懒,还是没有糊钵头。以后勤快点。”
良成说:“晓得了。”
队长说:“太阳下采回的桑叶要喷点水的。”
“晓得了。”良成还是这句话。
接着,良成就对金荣说:“金荣哥,你拿着水龙头吧,我来抽动喷雾机。”
金荣就说:“好的。”
金梅帮翻动桑叶,三个人一起干了起来。
良成弯腰把喷雾机抽得“啪嗒”“啪嗒”地响。小小的个儿,显得更是小了。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良成撸了一下汗湿的头发说:“我停一下,把外衣脱了。”
金荣一手插腰,一手拿着水龙头,挺着他高高的身材说:“好的。”
良成脱了外衣又抽了一会儿,汗还是不停地流。“金荣哥,再停一下,我把衬衣脱了。”
金荣仍然说:“好的。”
金梅说:“良成你休息一会吧,我来换你。”
良成笑了笑说:“不用。”
金梅把良成的喷雾机夺了过来,良成仍然夺了回去,怎么也不让金梅抽。
金梅向金荣白了一眼,又去翻动桑叶了。
队员们忙碌了好一阵子,蚕也静静地爬上了簇,默默地做成了雪白的茧。队员们汇聚在一起采茧了。金梅也来了,她拿了几个玉米,给了良成。见了金荣,也丢给了他一个。
队长说:“等蚕茧采满箩筐,金荣和金梅俩一起去卖茧吧。”
金梅把采下的茧往箩筐里一丢说:“我不去!”
金荣的手里拿着簇,采着茧,毫无笑容地给队长一个眼神,扭嘴向了良成。
队长说:“那你和良成一起去吧。”
金梅满脸微笑地说:“好。”
作者简介:杨苏奋,男,农民。业余写作。作品在人民日报,山西发展导报、北海晚报、湖州日报、湖州晚报、《南太湖》、《湖州作家》、《文学视野》、《荔浦文艺》、《西湖》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出版散文集《水乡短笛》。散文《和尚圩的风》获湖州市庆祝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征文三等奖。现为湖州市作协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