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兴华老师访谈,看看都谈了些什么
丹青宝筏,我和沃兴华老师都谈了些什么
沃兴华 侯勇
地点:上海 沃举华书法工作室
时间:2019.2.7
沃兴华
复旦大学文博系教授、博导(退休),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上海市书法家协会秘书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全国中青年书法展评委。
1973年参加上海市书法展览,以后历年有作品参加上海市和全国的各种展览,在书法研究方面出版的专著有《中国书法史》、《书法技法新论》、《书法创作论》、《从临摹到创作》、《书法问题》、《民间书法艺术》、《书法构成研究》等三十余种,《金文大字典》(合著)曾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特等奖。
一、不努张自有筋骨——唐摹本的妙处
侯勇:沃老师,好像你以前最早的时候学过董其昌。
沃兴华:我也是以后学的,后来教书的时候,学董其昌学了很长时间。
侯勇:你对董其昌什么体会?
沃兴华:我写的主要是写他的节奏感,我觉得他做的太微妙了。
侯勇:我觉得董其七八十岁时候写的手卷,简直太棒了,真是人书俱老。如果没有磨墨写字经验的可能很难看懂,我一见到就很兴奋。这次上海博物馆展出的“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三个手卷特别精彩,特别有意思,一个是《寒切帖》,一个是《行穰帖》,一个是《鸭头丸帖》从这三个唐摹本,我就发现唐代的双钩技巧非常厉害,钩填的线条非常光滑,我就在想,馆阁体是不是受了这种线条光滑的影响。我还发现,《行穰帖》的墨色非常的墨,保存到现在,依然黑得发亮,太难得了。
《寒切帖》
《行穰帖》
沃兴华:讲工具的时候,对工具的考究,古代法帖就是这么讲究。这几件我都看了,双钩的特点就不灵活,不灵动。但是像这几件唐摹本能做到这么灵动,竟然也是双勾的,真不可思议。
《鸭头丸帖》
侯勇:《鸭头丸帖》的材质是绢本,在绢本上双钩,竟然也能做得这么好,这太不可思议了。
沃兴华:不可想象,当时双钩技术到做到这种程度,肯定比现在高。
侯勇:《行穰帖》在三希堂也有刻帖,我经常去北海看三希堂法帖,董其昌的跋太精彩了,这次终于看到了原作,太兴奋了。
沃兴华:除了这个以外,我另外看到董其昌的草书也不错,大气,做的很微妙,但是格局不大。
侯勇:这次上海也展了一些双胞本和代笔作品,通过这次展览的对比,真伪的问题一眼就看出来了。
沃兴华:真的要货比货,一比较谁都发现哪个是真的,就怕比较,一比较再像也会发现问题。我看到你最近一直在写字?
侯勇:是,我很少创作,一直临帖,最近写的比较多,是因为我慢慢理解到“不激不厉,风规自远”的那种状态。今天我看到《寒切帖》的题跋中娄坚提到“从容中道”这四个字,我很有同感,他引用米芾的话说,“世人以努张为筋骨,不知不努张自有筋骨”,我觉得他说的太正确了,我太有同感了。这次展览中,我感觉董其昌的潇洒,赵孟頫就太板了,我认为董其昌比米芾还潇洒,还轻松,看他的作品简直太舒服了。越看越有意思,我决定这几天每天都去看。
沃兴华:我是看了两次,因为我主要看画,最近一直对画感兴趣,我还想去看一看董其昌的画。
娄坚跋《寒切帖》
二、天闲万马——与天地为师,以古人为师
侯勇:我主要是看字,从早上一直看到下午,今天要不是要来你这里,我可能要看到闭馆才离开。
沃兴华:你在状态里面,很投入。
侯勇:我突然之间发现,董其昌的轻松洒脱很对应我的心态,而且这次能够看到这么多墨迹,机会太难得了。这次看到很多好东西,其中有一件《董其昌吴伟业书画合璧卷》让我也很激动,董其昌在款识中写道:“画家当以天地为师,又以古人为师,故有天闲万马,今困坐斗室,无惊心洞目之观,安能与古人抗衡也”。我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太舒服了。这件作品的旁边是《董其昌书黄庭内景经卷》,他在题识中写道:“此篇日诵数过,不必入圜打坐,亦长生之助也”。这件作品用笔细腻,行笔洒脱,墨色清晰,甚至连运笔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的太棒了,这也能看到董其昌有意思的地方。我感觉他写题跋什么的都没有打过草稿,信笔挥洒,所以一挥而就。跟抄写别人的东西不一样。
《董其昌、吴伟业书画合璧卷》董其昌跋
沃兴华:董其昌的书法的特点就是节奏感很细腻、很丰富。
侯勇:他真是有才。我一直在想,晚明六家包括徐渭、董其昌、倪元璐、黄道周、张瑞图、王铎、傅山他们之中,董其昌是最潇洒的,无论仕途,人生,他都很平稳,很顺畅,这就很像他的书法,从容中道,不努张,不激不厉,风规自远。经历了500年以后,他的东西还是静静地就在那,他就在那。
沃兴华:不一样,他的经历比那几个人都要顺的多,其他人老是在仕途和人生这一关经受折腾,在这个关过不去。
侯勇:所以人家很舒服。
沃兴华:很舒服,很悠闲。
《董其昌书黄庭内景经卷》
三、有故事有时候也是一种人生
侯勇:所以人的一生,平稳还是折腾,究竟好还是不好?
沃兴华:都好,其实我觉得都好。
侯勇:人生和艺术的道理都是殊途同归。
沃兴华:人的一生很复杂的,不可能什么都占有,只有在一个方面起色。生活是哪一方面,就表现在哪一方面,生活很丰富的,只能够一个方面。
侯勇:比如张岱、顾炎武和傅山这三个人,如果在当时的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但是我们现在要回过头来看的话,张岱的人生,让人感觉看到儿很舒服,你不会太难受;当你看到顾炎武,你会认为这是硕学大儒,是位高人;看到傅山的话人都会想躲他,有没有那个感觉?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在南方出现了冒襄的水绘园,北方有戴廷栻的丹枫阁,都是文人聚集的圣地,两边都有一致的人生理想,但是南方这批人就不是那么激烈, 而北方人就表现得就要激烈一点,到最后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南方这批人,而不是北方那批人。
沃兴华:中国的艺术,实际上还是南方这些人在主导。不管怎么样,相对来讲南方人比较灵气。
侯勇:因为我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正好把董其昌的《画禅室随笔》带在手上,薄薄的一本,读起来很顺畅,一个小时就能读完。我就想他们同时的那些人,好像都有很光辉的事迹,也有很波折的人生,也有很多的著作。但是从感觉上来说,大多不如董其昌对艺术的三言两语有份量,这些东西让我对董其昌的人生,艺术充满着兴趣。
沃兴华: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每个人根据他自己的生活经历把这种情感表达到最极致就可以了。现在一个阶段好像对董其昌特别喜欢,我想你的感情也不是一种。倒是在某种情况激发下,又会感到振奋,我们的生活环境也在变,我们的情绪也在变,还是多元的好,我觉得还是多元的好。
侯勇:可能是跟人生经历有关。
沃兴华:一个阶段觉得董其昌好,因为艺术家把这个当做最好最好,过一个阶段又会认为另一个最好,都很正常。既然讲书法,还是讲书法本身的一个艺术成就的高低来论。
侯勇:苏东坡的楷书作品就是一招鲜,《寒食帖》却很出彩,这跟傅山也一样,傅山的作品,绝大多数没法跟王铎比,但是一件《丹枫阁记》却可以压倒王铎的所有作品,所以,我们认不论是《兰亭序》、《祭侄稿》、《寒食帖》、《丹枫阁记》都是因为他们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的产物,因为这个故事,让作品产生剧烈的冲击力,从这个方面来说,董其昌可能就更纯粹些,你认为他们究竟谁高谁低呢?
沃兴华:每个人的特长不一样,每个人所擅长的事情不一样,我认为都好。
侯勇:从现在来看,我个人的感觉还是舒服最重要。谁愿意遇到各种各样复杂的环意,剧烈的波动呢?
沃兴华:有故事有时候也是一种人生。
《曹娥诔辞卷》(手机横屏)
侯勇:我去看在辽博看到传为王羲之的楷书墨迹《曹娥诔辞卷》,辽博定的为东晋佚名墨迹,因为这件作品的画心上除了《曹娥碑》的内容外,还有很多的题记在上面,有南朝武帝时期的僧权、怀充、满骞的押署,三个人同时在一件作品上押署的情况,我是第一次见到;还有唐代怀素、韩愈、冯审、杨汉公等人的题记,这件作品上光是唐朝名士的名字就有十几人之多, 唐代名士在作品上题跋这样的多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因为馆里的朋友说这件作品的关注度不太高,所以,我就特意多看了几眼,后来用了半年时间研究这件作品,然后这件作品就觉得太有意思了,因为这件作品原来是柯九思的东西,奎章阁建成后,柯九思连同《定武兰亭五字损本》一起献给了元内府,元文宗后来把这两件都返还给了柯九思,还把《鸭头丸》帖送给了柯九思。这次上海博物馆展出中有《鸭头丸帖》,我看到董其昌的跋称这件作品“止虞集记耳”,于是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准备好好理一理这件作品的题跋,我是感觉有问题的。
所以通过这两件作品,我去看董其昌现在的东西,整个就能够连接起来成为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非常有意思,这个是难得的。这样的作品,看一个月、看十年都有意思。我体会到曹老师以前说的,叫什么?侦探要破案,就是这样找出来的。如果说你没有去考证的话,你也不知道这个,不可能想到这个跟他的关系。这样,对作品的印象就深了,因此就会记住这件作品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故事,我想这就是书法的意思所在。光看到一件作品,你看不出很多东西。历代流传的题跋,把古人看到这件作品的成感所想及考证都理清楚了,才能读懂一件作品,丰富我们的视野,不至于坐井观天。
沃兴华:你现在又做侦探了,背后故事全部找出来。
侯勇:有意思,所以这样看展览很有意思的,非常有趣。所以最近一年多写字的感觉也更好,因为我对作品的理解不再是一笔一画,而是整个作品以及作品背后的故事,作品流传过程古人是怎么看这件作品的,然后,对于书法的学习,临帖,都带有人生的情感进去,我了解了这个人,这个人在人生中做了什么事,他的艺术经历,他的感情都有了,去理解他的从容中道,我甚至在心里默念“不激不厉,风规自远”这几个字,在写字的时候,去追寻这种感觉。
四、常道不是死的,不是古人就是常道
沃兴华:你现在越来越安静了,读书、写字,包括字写的风格。
侯勇:对,我觉得搞书法应该具备传统文人修为。我在培养孩子的经历中去补课。我去年9月份开始,我给我儿子读朱子的《四书章句》,但是我不让他读《三字经》、《百家姓》和《弟子规》这些东西。我在刚刚教他的时候,其实我以前也没有仔细读过。在教他第一遍的时候,我也跟他一起咬字,很多字是不认识的,得咬。读到几十遍一百遍了之后,他也能背了我也能背了。《四书》里边讲了很多古人的价值观,他们做事的方法,对于学问和事情的处理方法,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非非常担心一个事情,就是现在的不能读古书了。不能读古书,我们古代的文化和古代的历史就要慢慢的断送掉了,许多理念就被我们丢掉了,比如我最近读《史记》,就感受到司马迁在《史记》里面贯穿一个天道。比如说他给你讲像李广曾经跟东方朔的谈话,李广说我立了很多大功,比很多人都有功,为什么我不能封官?东方朔行就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没有?李广就想起在羌族四川那个地方杀了八百降兵,一直后悔。东方朔就告诉他,这就是症结所在。长平之战秦国将军白起活埋了四十五万赵国降将,后来被秦王因为别的原因赐剑刎。还有一个修长城的蒙恬,他改良了毛笔,也为秦国立了很多大功。但是他为什么不得善终呢?修长城死了几十万穷苦百姓,所以也不得善终。
司马迁还讲的文人的故事,他提到一个事。两个人,一个是孔子,一个是贾谊。他说如果不是孔子的话,伯夷叔齐这样的人太多了,饿死太正常了。如果不是孔子和司马迁,都记下来,就没有你们,早就湮灭在历史的潮流大河中去了。他说屈原也是,如果不是贾谊在河边去吊屈子,历史哪知道有个屈原,《楚辞》都没有。到汉代都几百年了,没有人知道你了。很多思想很神奇的,你看了这个东西你就会敬畏。包括四书五经,很多事还是讲传统。人还是要守点规矩,不管是皇帝也好,老百姓也好,守规矩。
沃兴华:强调无所不能,无所不可以做,到底不一样,心里有个常道在,有天道,道也不变,有永恒的东西在。不管这个永恒的东西,用什么形式表达出来,总是有敬畏的东西在。
侯勇:总是有这个东西在,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其实读到后面汉书的话,没有那么厉害了,在司马迁把这个东西体现的特别明显。
沃兴华:我们书法也是一样,创新也是一样。什么创新?他还有一种常道在。反而不是个人的,不是纯粹个人想怎么就怎么,什么都想在中国行不通,不是什么都行的。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人家董其昌的作品确实是写出了一个时代,写出了他个人的东西。这个东西我觉得这就是一扇门,我们要有常道在。但是常道不是死的,不是古人就是常道,这个不行。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常道又要推翻了。
侯勇:在日本好像专业的传统书法圈不认可井上有一,认为他不是传统的,他就是一个现代的,他接受的思想不是来自书法的根源,不是来自中国的。他是接触西方的思想,可能是这样一个概念。
沃兴华:风格不一样,我觉得都好,我觉得井上有一还是有传统的,你还是不能够完全否定它。也不是样样都好,尤其现在创新的东西,他也不是样样都好,他自己也很苦恼。我们为什么要把它神化呢?这就对了,好的作品确实好。要有常道,这个常道是发展变化的,不是某一个个人能够决定的。
侯勇:比如说此次日本颜真卿书画展,主题是超越王羲之就是把颜真卿的《祭侄稿》给神化了吧。
沃兴华:这个都很难说,不要讲超越。
侯勇:他们讲的意思,不是叫超越。而是历史发展各个时期的代表人物吧?比如说是颜真卿是唐代的王羲之,比如说苏东坡是宋代王羲之,董其昌是明代王羲之。
沃兴华:本身是人性,关键是在不断的变化,人性随时代变化。表现出的样式不一样,不能够说他超越了他,都是有时代的差异。都是代表了一个时代,时代不同,它的代表方式不同。你说超越,这很难。包括我们今天讲你超越诸子百家了吗?
侯勇:读都读不懂。
沃兴华:你说超越像司马迁《史记》这种著作,包括像六朝那种文字,那种韵律,你也没办法超越,每个时代不一样。他觉得这就是个传承,传承传得上传不上还不知道。
侯勇:现在各种各样的东西冲击着大脑,资讯太丰富了,有点应付不过来。
沃兴华:这个时代是消费的时代,什么东西都被消费了,拿来就用,没有敬畏心理。我觉得敬畏心理很重要,必须真的能做到。你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当做神圣的东西,把全身精力都附上去,用这样一种敬畏心理去做的。
五、上天给你走的路,只要你有这样一种诚心,随便怎么走都行
侯勇:那年看到你在敦煌的专题,就有当年文学青年的冲动,因为我从你的专题上感觉到书法里面的神圣,真的有冲动的念想。
沃兴华:你也是很性情的人。人生很奇怪,但是也很难说,上天给你走的路,只要你有这样一颗心,你有这样一种诚心,都行,你随便怎么走。我不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是肯定行的,你只要有这种精神,就会有另外一种感觉。你带着这样一颗心,我相信都会有收获的。有这颗心就收获了,没有心,到哪儿去都是拍几张照片,到此一游。
侯勇:这次展览中,有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去告诉孩子,这件作品很值钱,多看看,以后好好学习,我就觉得奇怪,艺术应该说这个东西多好,多么有营养,而不是说这个东西值多少钱,你就不能够提多少钱。
沃兴华:相比这样,你刚才一讲真是有心,肯定是跟人家不一样。
侯勇:这十年还有一个坚持,就是真,一定要有思想,一定要真。首先是思想,思想是什么?你得有想法,想法好不好你得想,你要去考虑,你要去思考。第二个就是真,对任何东西都要真,你可以保持你的个性,你的想法,你可以坚持你的东西,不用去顾及什么东西。
沃兴华:做我自己想做的,想说的说,想做的做。
侯勇:可以把性格保持下来,保持下来之后去学东西也好学了。如果你没有个性,东西是没法学的。但是个性又往往对你的学习是有害的,所以我觉得最近这一年多,很多东西深入进去。那个时候想不过,放一下可能又想过了,可以深入进去,把其他东西挖出来。
沃兴华:你如果保持这样一种状态,十年以后肯定有效果。这种状态十年以后肯定能行。
侯勇:因为我一直在想各种事情的问题出在哪,该怎么走那条路,我知道我的路在哪。至于结果怎么样,我觉得不太重要。我自己觉得我还是比较舒服,没有太多的想法,也不想去参展或发表个文章,争取点什么荣誉,这些好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董其在一件题跋中写到:“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他也做官,不高举就不做就不做了,我觉得这就是人生。古代的文人,真正的文人,虽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真是能独善其身。他的很多文字的内容,和我的想法很在心性上很契合,让我觉得亲近,这次来上海,也是因为前天在中国美术馆地铁看到他在《富春山居图》上的题跋,中国美术馆地铁刚刚开通,地铁公司把《富春山居图》放大复制装饰在站厅,气场很大,我一下子被董其昌的题跋给吸引住了,他在题跋中提到“一日清福,心脾俱畅,”还在跋尾真呼“吾师乎,吾师乎”,董其昌简直太性情了,我简直太喜欢了。
董其昌跋《富春山居图》
沃兴华:《富春山居图》一放大,那个线条很好,谁都超不过。自由的、奔放的那种,肯定很精彩。
侯勇:我没有画过画,对画的理解不多,我看画一般先看款识和跋,许多画,如果款识和跋不入眼,基本上我就看不下去了。来到上海看了董其昌的展览就更激动了,不得了,那种在现场的感觉,有那种气息,太亲切了。
沃兴华:静下心来,中国的传统文化要静下心来。
侯勇:很奇怪的,今天我们聊董其昌的时候,我的记忆居然这么好,看很多东西全部都能记住了。我有时候也是,要说的时候就忘了,写文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了。
沃兴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在脑子里边的,到这个时候自然流露出来的。
侯勇:沉进去了。
沃兴华:所以平时发挥作用,自己也不知道。
侯勇:我觉得跋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些东西,而且这种得有才华的人,很多人要写个跋,先要打个草稿还生怕写错一个字。即兴的写错了都是对的。
沃兴华:因为你把作品背后的人带到这个情绪里面去了,合情合理的。因为你会不断去追求,所以你会不断的成熟,不断去完善,真诚是最重要的,因为现在缺少真诚。虚假就真的是完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家就很真诚,那个时代真好,百废待兴,大家都觉得是有希望的,都是非常真诚,九十年代还可以,后来就不行了,现在都是假话。现在的人只看到嘴在动,根不不知道别人在讲什么,都进不了脑子,更不要说进到心里去了,太无聊了。很无奈 ,所以这个时候只有以与为徒,看书。经历过就知道,文革当中,根本就不敢想会有八九十年代的事情,所以好多人都不看书了,后来不一样了,你看当时的图书,杂志发行量多大,现在也是一样,你不要觉得沉闷,还是有时代的气氛的,还是有的。这是一个天道,只是这个时代变得沉闷了。人心还是有这个欲求在。现在看鲁迅先后的书,好多都是对现在讲的,都在骂现在,这一百年就轮回了,天下没有新鲜事,过去的还是在不断的轮回。有意思也是就在这模糊当中,这个时代变化太多了。
侯勇:其实就像我们这么聊天,现在也基本上是没有了,你没办法跟别人聊天。:我也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聊天了。
——结束——
附:
沃兴华书画近作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