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天子 第24章
落字愿景
一路畅行无阻,沿途经过一些村寨,竟然都已经有了烟火气,不少村民在忙碌着准备过年了,虽然房屋仍旧破败,衣食依旧寒碜,但至少这些人开始了新生活,对未来还有盼头。
墨玉知道这是钟侯的功劳,当初他以一块传国玉玺的代价,换回这些百姓的自由,让他们回归家乡,重操旧业,也造就了一片净土。
墨玉白天赶路,夜晚就借宿在农舍,好在民风淳朴,对他一个孩子不会很排斥和警惕。有时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墨玉由衷的喜悦,经此灾乱,大难不死,这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三日后,墨玉抵达苍黎山脉,放眼望去,是当初的战场,也是屠宰场。白骨堆堆,一片死寂,腥臭味零零星星飘散,不肯离去,似乎在控诉曾经的悲屈。战乱时代,命如蝼蚁,触之即死,连一丝光芒都不曾释放,便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来到当初父亲和五当家遇害的地方,却没有他们的尸骸,应该是被白面大侠妥善安置了,墨玉收回视线,跨马执鞭,直奔山寨而去。
苍黎山一处平坦山坳,墨玉跪在一座低矮坟墓前,叩头流泪,伤心不已,没有撕心裂肺的悲鸣,没有报仇雪恨的吼叫,也没有捶胸顿足的咆哮。墨玉抚摸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心中一阵哽咽,努力仰起头,让眼泪回流,却做不到。只能双手掩面,身体微微颤动。
站在身后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拉着墨山,走到墨玉身边,也是跪下,三人抱成一团,沉浸在悲痛中。一旁的梅妍倚在父亲身边,眼见此景,也是跟着啜泣。
诺大的山脉静寂无声,凸显山坳此处的不同寻常。辛荣带领着一众弟兄,站在一侧,叹气连连。
良久,墨玉扶起虚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来到辛荣面前,拱手说道:“多谢白面大侠安葬我父亲,并照料我家人,此恩大于天,日后必报!请受晚辈一拜!”
墨玉双膝跪地,正欲叩头谢恩,却被辛荣一把扶起,拍着肩膀说道:“此事不足挂齿,不必行如此大礼,况且夫子是我恩师,他老人家的遗言,我定当遵从。只是没能救回你父亲和其他村民,我自责惭愧啊!”
墨玉仰头,“大当家的严重了,当时战况激烈,首尾不能相顾,怨不得山寨众兄弟们。对了,五当家的墓碑在哪里,我要去祭拜。”
在辛荣的指引下,墨玉在一处低洼夹缝中,看到了五当家的坟茔,全由碎石搭建。墨玉跪在参差不齐的碎石上,叩头鸣谢,当初五当家全力掩护,才营救出大批村民,可惜最后为了让自己突围,葬送了性命,这份生死恩情,墨玉铭记一辈子。
阴影总会被吹散,显露新年的喜乐。生活会继续向前,可能会走得慢了点,但从来不停步。
回到山寨,墨玉和家人那份久违的相聚,在鞭炮齐鸣的新年钟声中,其乐融融。墨玉率领弟弟墨山,梅妍,还有素未谋面的同龄孩童,抡着火把,在寨子里嬉戏打闹,不时在人群中扔进一枚炮仗,迎来一顿笑骂。
天地似墨,肆意泼洒,涂抹着芸芸众生;月圆如玉,映照人世间,托举着灿烂星空。
晚宴上,墨玉也跟着他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你来我往,喝得酩酊大醉。余生竟如此多妖娆,暂且抛却杂乱的心绪,来个一醉方休,岂不痛快!
母亲看着揪心,几次想上前阻止,都被梅妍拉住,摇摇头示意随他去。直到深夜,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大片,墨玉趴伏在桌子上,鼾声此起彼伏。母亲走上前,细细抚摸着他的脸庞,将乱发捋直,置于耳后,蹲下半边身体,将墨玉背在身后,一步步走出大堂,迎着月色,走向卧榻,陪伴家人酣睡于这寂静的山岭。
墨玉陪伴家人在山寨度过了七天甜蜜的日子,期间跟随队伍进山狩猎,与几位当家的切磋武艺,深得辛荣欢喜,也赢得山寨兄弟们的一片赞许。在最后的几天,墨玉提议将山脚下的尸骸尽数掩埋,生前无论是残忍的官兵,还是无辜的百姓,死后却曝尸荒野,终日与兀鹫为伴,着实凄凉。
辛荣点头赞许,只是工作量实在太大,当时那场大战,死者近万人,将一具具骸骨单独掩埋,不太现实,只能挖出一个万人坑,将他们悉数葬于一起。在收尾时,墨玉找到近处的一块巨石,抽出匕首,篆刻出十一个大字:愿天下太平,愿不再有冤魂。
辛荣等众人再三挽留,墨玉依旧踏上回程,辞别众兄弟,告别乡亲,拜别家人,独自隐藏着未来的期许,策马飞奔而去。
当墨玉回城之后,听到了骇人听闻的消息,大年初一,中天郡的章铭鉴果然如期举行登基大典,手捧玉玺,自封皇帝,文武百官都已选定,并加官进爵,还设了点将台,封侯拜将,征讨没有臣服的诸侯。只是让诸侯都疑惑的是,当初承诺率先臣服效忠的枫岩郡钟胤鸿,并未参与大典,也未派使臣到访,可谓极大地羞辱了章铭鉴的颜面。而章铭鉴也放了狠话,第一个就要收拾钟胤鸿。
天下动荡,再起妖风。
作为钟胤鸿的部下,左彦霖担任着守护谷灵县的重任,近日在加紧招募壮士,操练新兵。得益于墨玉之前一系列的壮举,被刻意宣传,加之钟侯此前的劳民政策,募兵十分顺利。
巨浪来袭,掀翻的只会是扁舟小船,而巨轮不惧。
墨玉深知大战即将来临,为了多一分生存的机会,他跟着两位师父,更加勤勉练剑和学习兵法,不敢有丝毫懈怠。洛汐每天粘着墨玉,有模有样的练剑,似懂非懂的学认字。有了洛汐的朝夕相伴,墨玉相比以往,开朗了许多,微微一笑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