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巴掌大一片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为什么会震惊考古界?

1995年10月,考古工作者在我国新疆民丰的1号墓地8号墓葬中,发现了一片距今1600年汉代时期的织锦丝绸织物。

它是在一具尸体的右臂上绑着,系护臂,与作为随葬品的弓箭、短剑鞘等物品放在一起,在许多已经变得褐黄的腐烂的有机质文物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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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掘现场

这片丝织物除了色彩非常鲜艳外,还有用汉代隶书书写的8个大字,考古人员没有经过太多的辨认,就认出了这片丝织物上所织的文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因此这件出土的丝织物就被命名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出土照

这片丝织品长18.5厘米,宽12.5厘米,只比普通人的手掌稍微大一点。它的形状呈圆角长方形,边上是用白绢镶的边,两个长边上各缝缀有3条长约21厘米、宽5.1厘米的白色绢带,其中有3条残断。

虽然这片“丝织物只比普通人的手掌稍微大一点,但它的出土震惊了整个考古界,不仅被誉为20世纪中国考古学家最伟大的发现之一,更是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那么这件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片“布头”,凭啥能成为国宝中的珍品呢?

在烈日下就着沙漠午休的考古人员们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出自皇家织室

由于在中国古代,星占和天文历法都是由皇家史官专门掌管,而且中央王朝对历法和天象又拥有着绝对的解释权,任何非官方的天文书籍、仪器以及天文学习,都是明令禁止的。如《唐律疏议》云:

“诸玄象器物、天文图书、谶书、兵书、七曜历、太一、雷公式,私家不得有,违者徙二年。私习天文者亦同。”

再加上汉代时期文字织锦织造用工存在着较为严谨的工序和要求,因此吉祥语文字织锦多用于政治色彩极强的封赏赐赠,具有极其特殊的属性和价值。

汉高祖元年“汉之兴,五星聚东井”天象

因此能够使用这些星占用辞作为织锦吉祥语的,只能是皇家织造官府——织室。

基于五星文字织锦其特殊的设计思想和祥瑞内容以及特殊的祈愿目的,所以它应当是由汉代皇家设计织造织造和生产制作的。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上的图案,不论是风格还是题材,在国内外都是首次发现

这片“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的纹样题材非常诡异、别致,如纹样的最右侧是只凤凰,它头顶汉隶“五”字、昂首挺立地站在云纹的底部。胸部左云纹上悬挂着一个茱萸花纹,在汉隶“五”字和“星”字之间是一个象征“太阴”的白色圆形纹,在两个云纹间隙处的“东”字的左下方,是一个象征“太阳”的红色圆形纹。在太阳左下侧的云纹凹进处,是一个尾部下垂、张口伸舌、昂首嚎叫、背上长有一翅膀的独角瑞兽——辟邪。在“利”字下方云纹的左侧是一个身着竖条斑纹、尾部高耸、后右足踩在云纹上、举步向右行、刚劲有力虎形动物。

复原图

虽然铭文采用的是汉隶书字体,但由于是被巧妙地穿插其间,疏密适度,严而不肃,造型富有特色、生动活泼。因此与主体纹样达到了完美结合,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显得非常和谐,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装饰性。

而且吉祥语文字、祥云、祥瑞花草、瑞兽和瑞禽等还组成了一个上下宽约7.4cm的图案组合,花纹的图案结构呈现出连续流畅的W形,沿经线方向重复循环,且主题纹样中的禽鸟瑞兽等动物纹还左右对称。

在颜色上,此锦运用了白、绿、蓝、红、黄五种颜色,如锦的底色采用的是蓝色,铭文用的是白色,突出明显。“太阴”为白地以红色镶边,“太阳为红地以白色镶边,各珍禽瑞兽分别以白、红、黄色镶边。而且图案中祥禽瑞兽的纹样题材还以宝蓝、草绿、降红、明黄等颜色的搭配呈现出了浓厚的异域特点。

此外,这些颜色不仅是秦汉以来发展广泛的植物染料,而且它们还正好与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金、木、水、火、土这五星的颜色分别对应着。可以说,图案中的太阴、太阳、五星、五色,都与古人的阴阳五行学说相吻合。

总之,迄今为止,这种风格和题材的图案,不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都非常罕见。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不论是花纹色彩,还是织造工艺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历代经锦最高技术的代表、是同品类文物中的孤品

经锦作为一种经线起花的平纹重经组织织物,它的表面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系统的经线和一个系统的纬线重叠交织而成(经线中一个系统为地经,其余为花经)。纬线可依其作用,分为起平纹点的交织纬和起斜纹点的花纹纬。利用花纹纬将地经和花经分隔开来,未参与组织的经线,留在织物的背面。

经锦

地经和花经分别用彩色线,按组织变化牵经,如一组两根的用两种颜色丝,一组三根的可用三色,一组四根的可以用三色或四色。这样织成的锦就会显得层次分明,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因此想要织成一副华美的彩锦,需要先将蚕丝染色,然后再按色丝排列配置牵经,最后根据花纹图案的要求穿综上机,再编成规律性的提花程序。

由于古代经锦织物的经向花纹循环通常较短,受多综多蹑织机工艺条件的限制,经向花纹循环长,则一花中的纬线数较多,所用花综亦多,随着综片数量的增加,织机开口困难,织造难度大。因此,经锦不仅工艺最复杂,而且对技术水平也有极高的要求。

纬锦

经过纺织考古专家分析和鉴定,而“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是由五组经线和一组纬线织成的五重平纹经锦。

根据资料显示,中国最早的经锦是采用2组经线重叠和交替显花,由于其色彩只有2色,故称二色经锦。到了西汉时,锦的织造技术有了新的提高,不仅在结构和纹样风格上更为复杂多变,而且除了二重经锦外,又新出现了三重、四重和五重经锦。

但目前在中国已发掘出土的古代经锦提花织物中,大多为二重或三重平纹型经锦组织,如战国的“凤鸟凫几何纹锦”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二重平纹型经锦,又如战国的“舞人动物纹锦”是具有代表性的三重平纹型经锦。

“舞人动物纹锦

但由于五重经锦工序相当复杂,因此在出土的丝织物文物中,鲜少有五重经锦!迄今为止,唯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属五重经锦。

“五重平纹经锦”的“五重”就是经线有五层、五种颜色,即五根经线为一组,其中一根为表经呈三上一下交织结构,绸面显该经线色彩;另四根为里经呈三下以上交织结构,沉在背面不显色,也就是说当需要红色的时候,就用红色的经线盖住下面四根;需要绿色的时候,就用绿色的经线盖住下面四根。当五根异色经线分别互为表里时,绸面就会显现出五色花纹,四梭纬十根经为一个组织循环单位。

由于加大经线密度是形成经锦的主要因素,因为如果不加大经线密度,织纹就会显得较为稀疏,影响花纹的丰满度和色彩效果,但五重平纹经锦——“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它的经线密度超乎寻常的高——短短1厘米之内,竟然有220根经线!

靖安东周大墓出土,狩猎纹锦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呢?就是说假如要织造一幅宽50厘米的锦缎,在手工织造的过程中,每一根纬线都要和上万根经线打交道,这是现代工艺都无法企及的。

我们现代用机器织造的素绉缎真丝睡衣的经线密度才达到了130根/厘米,这比“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的经线密度低了2至4倍,由此可见“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织造工艺的复杂程度,可以说它的形成是无数织工匠人的心血和汗水为代价换来的。

但令人不解的是,当这件文物经过国内著名丝织物研究机构历经1年仿制成功时,人们发现,即便是严格采用汉代的织锦工艺,但仍然做不到平纹五重经锦的原样,仿制出的“五星”文字织锦竟然比原件长了2厘米以上,可见当时汉代的织造技术水平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此外汉晋织锦的经色分布一般为分区设色,而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的五色经线是沿纬向顺序铺设,不分色区,这在汉代时期也不多见,屈指可数。

总之,这件国宝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它无论是在织物结构、花纹色彩以及织造工艺能方面均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当之无愧的国宝,更同品类文物中的孤品。

结语

透过这片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我们不仅可以窥见古代织工匠人高超的织造技艺和崇高的艺术标准,更能窥见出古代中国人对自己国家的热爱和情感。

总之“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被定为国宝级文物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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