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万岳斌/行走路上的趣事(三):口味偏好

行走路上的趣事(三):口味偏好

作者:万岳斌

行走“远方的家”,一般经不住“舌尖上的中国”的诱惑,总得嘬上一顿,免得留下遗憾。自驾游,有时也错过了小镇或错过了饭时,美味吃不着,我们只得去藏家蹭饭吃,或者干脆自己动手在藏民家里做饭。
那次,在“自然中国地图”处玩的太晚,又找不到店,我们便跑到降央家。降央一家三代见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高兴地架起柴火,一锅炖煮。分成两大盆,一盆给我们,一盆他们一家人吃,低矮的屋子里围成一大圈。没有酒,早上挤的牦牛奶,每人一杯当酒干。吃到兴头时,我们怂恿降央来一首藏族民歌。他先是不好意思,架不住大家都劝。一开口,高亢的声音,唱得人思绪翻向远方。可惜,降央的妻子羞涩,不肯伴舞。即便是这样,欢闹声差点掀开屋顶。
到扎尕娜的那一天,天色已晚。营业餐厅人满为患,都在等翻台。我们饥肠辘辘等不及了,寻得一户藏胞家,看他家里摆有几张桌子,估计对外营业。对话一阵,总算弄明白女主人的意思,原来负责做饭菜的女儿到广场那里组织跳锅庄去了,要吃饭得我们自己做。那还说什么呢?土狗子摸出打火机,生起火,大象淘米,三斤铜洗菜。鸵鸟掌勺辣椒炒肉和小炒土鸡,肺影主做洋葱炒蛋。我当然也不能闲着,监督他们劳动,顺便把大象洗净了的碗筷摆到桌台上。菜虽然没几样,听着远处锅庄传来的天籁之音,吃着自己做的饭菜,那个香呀,不说了,不说了,怕当着你们面流口水。
不过,伞兵团怪味相投,各自有偏好。
政委秋虫绰号“菌王”,嗜好吃菌都到了不可一日食无菌的地步了。无论到哪,见到菌子,干的湿的,对着光亮看看,拿到鼻底嗅嗅。一长排菌子摊贩,他不管你急行军还是慢赶路,每一个摊点又抓又闻,跟商贩们还要交谈半天。问商贩们天山的、兴安岭的、还有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菌子有啥不同,问得摊主头都大了。每次回来,尾箱里除了行李,就是他花花绿绿包装的菌子。
那天观景遇雨,在下山混乱的人群里见到他时,他光光地穿着抓绒衣,头发还在滴水。问他防风防雨的那层带帽外套呢,他说越穿越重,脱了丢了。说着说着,他说裤子湿了不舒服,又脱下罩裤,丢入垃圾桶。高海拔地区,这一脱一减,身体又不是铁打的,那还不引起感冒。第二天症状就来了,他跑到路边去呕吐,只差没把肠子呕出来了。看他这个样,大家商量晚上吃点什么好,他一只手撑住水泥杆吐,另一只手反举着招呼:“菌子汤,菌子汤。”
大象是个牦牛肉王,看到牦牛就往牛群中扑,好像他是它们中的一员,不怕它们的牛角,几回回都被牧民喝住。见不得牦牛肉,见了就要买,车上不知有多少包牦牛肉干。每天早上行前清理车厢,我要丢掉一些,他总是连忙接过去,闻一闻又放回车门处。时间一长,自己都分不清先买后买了。餐桌上有牦牛肉,他一双筷子夹个不停。牦牛肉吃上那么多,缺了维生素,嘴唇干裂,他便找店家讨要生胡萝卜,时不时在车上拿来当水果吃,也当药吃。
三斤铜酷爱柳条棍穿剌的烤羊肉,那种一大砣一大砣的。那吃相,一串羊肉在嘴边拉锯似的,拉来扯去。两串吃下来,嘴巴上像画了一个碳黑圈,油腻发亮。偏偏对高反又畏惧,很少洗头洗澡,那层油腻圈也就天天留在脸上,活脱一个唱三花脸的。望着他,噗剌想笑。
驼鸟是一顿乱打羽毛球俱乐部里的挑球王,手中的球拍老搁在塑胶地板上,俨然拿的是扫把而不是球拍。天上飞的飞机,地上跑的火车,他都想咬一口。坐在桌上又装斯文,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俨然吃斋信佛。背不住肚中没有油水胃潮,常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宵夜,顺带与穷游女搭讪。他的口头禅是“我认为”,“大象,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认为我要去屙尿。”屙就屙呗,还“我认为”。
近朱者赤。牛样也喜爱吃蘑菇,不过他爱的是小鸡炖蘑菇。到了条件好的地方,他单点一个石锅鸡,小份的,斟一杯“勇闯天涯”的啤酒,摇头晃脑吃得津津有味,还下意识里哼上一句“我正在那城楼观山那景”。他属闻酒就飘然欲醉的人,咋要整一杯?“标配”。
吃饭点菜,我得提防秋虫耍盅整我。我有点偏食,他们心里都明白得很,数得全我不吃的菜谱。他们在秋虫的串掇下,十有八九点我不吃的,秋虫还意味深长地提示:“照顾团长口味,照顾团长口味。”菜一上桌,政委还装出特那么敬重的样子,先给我夹菜。夹上一大碗我全不吃的,弄得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催促我:“给你夹了那么多菜,你怎么不吃啊?”好不容易上一个我吃的菜来,秋虫一使眼色,一齐伸筷,眨眼盘中只剩一点菜末子。一个个低着头暗笑,尤其是秋虫一张快意恩仇的脸,晃成了拨浪鼓。出了酒馆门,秋虫还要假惺惺问我:“团长,吃好了么?今天的菜合口味吧。”
这当然不能怪他们,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嘛。就说喝茶吧,大象之前同我一样,用的是透明的塑料户外杯。这几年大象换了一个手雷样钢杯。自此加茶水从不要人代劳,好像杯子里有天大的秘密怕人发现。越是这样,三斤铜越法想弄清楚壶里乾坤,屡次热心的要帮大象拿杯续水,可大象次次拒绝,这更是激起了本来就包打听的三斤铜的好奇心。它趁大象换茶水倒掉杯中残渣的时机,一个箭步靠上去,大象猝不及防,三斤铜终于识得庐山真面目,原来大象杯中泡了几十片人参。三斤铜那个得意劲哦,看得?他围着大象边笑边唱,还打着拍子:“看见了,看见了!”搞得大象如做了亏心事一般不好意思。大象干脆分了一半西洋参给他,从此茶杯也大大方方由三斤铜提壶续水。三斤铜偷偷的要将他一半又分一半给我,我对他的好心报以一笑,但拒绝了他的好意。
政委秋虫倒是不遮掩,杯中发面条似的泡了二十多根藏红花。其实他这个年龄段,顶多泡四根就足够了。那天到了一个寺庙,庙里有一个小小藏药店。政委秋虫像我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的老人家抠私房钱一样,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藏红花,上前询问药店红衣喇嘛质地。喇嘛仔细看了看,又端详了杯中汤色,说:“你这喝了可以降压。”秋虫听了一惊,“我舒张压本来就低,那喝了不是更低的?怪不得我喝了有时候感到头晕,我还以为是高原反应呀,不是说藏红花不具降压功能吗?”秋虫一脸疑惑。喇嘛说:“市面上有一种以假乱真的东西,那是玉米须,玉米须泡茶喝,可能有降压功效。”秋虫还要问,我把他拖到一边,说“你几时见过出家人打诳语了?”秋虫一把抓住驼鸟,愤怒地问:“你不识货,充什么里手?”驼鸟只晓得期期艾艾说“我、我、我”,连他的“我认为”都忘记了说。哎,可怜的政委这么藏着掖着的,竟是一袋分文不值的玉米须!
看官不用问我喝的是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得了,我杯中的是茶,老白茶,孔家作坊的。三斤铜、驼鸟茶杯里的汤色与我的相同,问他们喝的啥,他们只应“嘿嘿”,再不答话。而我带的茶叶每天明显减少,我算醒悟了,家贼难防啊!
看官,下回你见到他们,便知道如何招待他们了。

作者简介

万岳斌 ,上世纪六十年代生,站过讲台,戴过大盖帽,现任岳阳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一级巡视员。上班之余,爱好羽毛球运动,拿过省大众运动会、省运会金、银牌;亦爱徒步、登山、自驾游。旅途中所见所闻所思所悟,形成几十篇散文,见诸于《人民日报海外版》《湖南日报》《岳阳日报》《湖南林业》《湖南民盟》等报刊,两获全省报纸副刊作品铜奖。

  

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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