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灿的爱情

阿灿盯着夜空入了神，星星耀眼的光芒渐渐变得一团模糊，树林深处生起凉风，露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阿灿抚下眼角痒痒的泪珠，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千叶手中的水杯暖得要溢出来，阿灿握紧她的手，眼睛明亮而安详。六月的天空，白云和地上的白光一样耀眼，千叶想起了他的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那样耀眼的落寞着。

“在做什么？”千叶收起遮阳伞，刚洗好的头发散落在树荫下，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阿灿爬上梧桐树，取下一个蝉蜕：“送给你！”

千叶微笑着摇了摇头。

阿灿仿佛回到了童年。当千叶跳下岩石，在海边看渔人劳作，阿灿呆在旁边，安静地听她与渔人交谈，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小伙伴玩闹的日子。

渔人送给千叶两条海鱼，阿灿问道，“你要吃它们吗？”

“我要养。”

没几天，千叶的鱼全死了。

“你喜欢鸟？”阿灿见雪白的纸上一个又一个未完成的工笔画。

“是啊，自由自在。下辈子我要做只鸟。”

“你呢？”

“鱼，潜入海底，谁也找不到我。”

“那岂不是诗中说的，永远不能再见了。”

阿灿愕然。

很多年后，他读庄子，北冥有鱼，化而为鹏。他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鱼是可以与飞鸟再见的吧。

阿灿常问她，那个晚宴，那个肌肤雪白，活泼好动的姑娘的歌声如何让他至今还清晰记得的，如夜莺，如深海的渔美人的歌声魅惑着他。

千叶笑而不答。

阿灿渐渐感到这魅惑的束缚，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夜虫的清鸣，没有看见群星的寂灭。

他想逃。

千叶的眼睛再也不见往日的柔和，阿灿以为是世俗蒙蔽了她。

“你不要跟妈妈一样管我。”第一次争执，阿灿毫不留情。

“管你不是为你好？”千叶不懂地问。

“你不要事事都只想到钱？”

“没钱怎么生活？”

“那你嫁给钱好了！”阿灿愤而离开，他以为他纯洁的爱情受到钱的玷辱。

“你……”千叶气哭了眼睛。

阿灿打小就只会逃，当父亲罚他跪完，他起身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当母亲与父亲争执而迁怒于他，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逃，逃到没有人的地方，谁也找不到。现在他又决定逃了。

“如果我们以后分手，我结婚你会参加我的婚礼吗？”和好后，千叶试探着问。

“当然。我还要送很大的礼钱给你。”阿灿盯着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他预感到他的爱情要结束了，不妨潇洒地早做决断。

“我不会忘了你的。”千叶默默地道。

阿灿一阵欣喜，又一阵悲哀，他看她的眼泪和自己心底莫名的失落。他庆幸自己没有夺去她的贞操，她会嫁个好人家，他想。

千叶嫁了个好人家，夫贵妻荣，只是婚礼并未告知他。阿灿很开心，他又可以自由地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了，只是那些歌声，那些与千叶像孩子似的情景会不时地跳出来折磨他。

人生就是场折磨，他想，复又感激起来。“谢谢你给我的宝贵回忆。”他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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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