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 丨 攀高枝

孟浩找了一个女朋友，明眸皓齿，独生女。她老爸是城镇人，做家具生意赚了大钱，到处买地置房。

在当地人眼里，这算是了不得的家世背景。有车有房，女儿还上国本，所以她的父母就更骄傲了。

孟浩因为在北京的大学里呆过，很明白这些人的荣誉感，第一次见面，有些忐忑不安。很明显，自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学校一般，家庭普通，如果被瞧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女友的父亲果然很冷淡，说的都是些客气话。聊着聊着，她的父母亲就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家庭情况，还说以后买的房子名字只能写女方。

孟浩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说“回去考虑一下”，内心里早已骂开了娘。

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早死，勤劳一点，或者脑瓜聪明一点，自己就不用在这里受气了吧。

家乡离这里有几个小时的车程，父亲是个烟鬼，在他读高中的时候患癌死了。母亲为了供他读书，日夜操劳，头发都白了半边。

孟浩想到这里，眼眶总要红一下。

眼下，工作不是很好找，想留在大城市，但是没有一技之长，家里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城市里的几平方米，考名牌学校的研究生又考不上。

他原本想考省里的公务员，拿个铁饭碗过一辈子，但是现在看来，只能算了，小地方出来的大学生，水平终究比不过大城市的人。

即使自己省吃俭用存钱去补习班，也没啥用，因为去补习班的大学生里985、211一抓一大把，自己这种学校的，就算了吧。

女朋友却什么都不用想，她的父母已经安排她在某家大公司上班，她每天除了准时上下班，只需要思考今天外卖吃什么，以及晚上去哪里玩这种基础问题。

她完全不想考公务员，也从来没有想考公务员的打算。铁饭碗？哦，算了吧，有老爸养。做生意赚钱？哎，算了吧，太累太苦，就更不用指望她了。

她是佛系少女，平时只喜欢吸猫，看动漫，玩游戏。

就连家里房子一类的事，她的爸妈非常疼爱她，已经说好了，只要她乖、不学坏，家里买的房子车子以后都是她的。

她就是这样幸运的人，天真烂漫，天生丽质。跟着她，孟浩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这不就挺好的吗？

孟浩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眼下还有点不太服气。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心里都有股气，希望凭自己的努力挣钱。他既不会委屈自己去找条件比自己差的女朋友，但是也没有想过靠张脸去吃女朋友的软饭。

如果有可能，还是得自己拼一下，最好能拼个小房子，这样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腰杆能够直一些，头能够高一些。又或者，自己读个MBA，既能在学问上压女方家长一头，又能在职场上胜别人一筹。

可是，仅靠他一个人的决心是不够的。他的家里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动用储蓄也好，借钱也好，能筹一点是一点。

可惜，母亲已经操劳了半辈子，只能向亲戚朋友借钱了。

几个亲戚摇头说没钱，还劝孟浩熄了读MBA镀金的心。第二天早上，叔父和姑妈分别给他留言，劝他老实上班。叔父还不知从那里找来一篇文章，分享给他，上面说MBA性价比不高，毕业后找不到高薪工作的人比比皆是。

问了一圈，没人愿意借钱给他。

夜晚回到租房，女友说愿意出MBA学费，但是孟浩不想收。上次分手是因为房产证签谁名的事情，女友找她爸妈吵了几次，废除了“不平等”条款，他们才又重新在一起。

如果这次他收了女友的钱，他还怎么在老丈人老丈母娘面前挺直腰杆？

既然自己这么不被人待见，那就努力吧，争取早日做出成绩。但是，这种被女方家长瞧不起的日子啥时候才到头呢？孟浩又轻微痛苦了一下，才闭上眼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