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高平：【荠菜花开春尚浅】（散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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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荠菜花开春尚浅

文/高平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这是南宋词人辛稼轩描写荠菜花的诗句。若要问荠菜花是什么模样，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但是要说荠菜花是报春第一花，却是一点也不夸张。当立春刚过，人们走在郊外还感到寒风刺骨时，有些性急的荠菜就已露出针鼻大小的花骨朵了，它素洁娇小，没有扑鼻的芳香。在荒芜的田头路边默默绽放，叫人一眼就能看见那点青绿、那点细白。如果再过一个多月，等到农历的二三月份时再到田间地头去看，那大片大片的荠菜花却非常耀眼，倒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荠菜花，没有牡丹的艳丽，没有玫瑰的妖媚，没有菊花的柔美，也没有梅花的清香。它悄悄地长在菜地里，田埂上，溪流旁，静静地吐露芬芳，没有半点炫耀。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它留给我们的印象却是异常深刻。

因为荠菜的独特的清香味，在物质匮乏的岁月里，它常常被我们视作美味。儿时，每当春天来临之际，我们这些乡村的孩子们在母亲的带领下，迎着料峭的寒风，奔向田间山野，挎一只小竹篮、拿一把小铲子，猫着腰在菜园里荒地中寻找着，寻找着……

小小的荠菜很不起眼，常生于菜地里草丛中，要想找到它也绝非易事。荠菜善变，不仅颜色会变，形状也会变。有一种荠菜是匍匐在地上的，叶子呈锯齿状，整片叶子看上去像从叶子中间的茎上又生出许多瘦长的叶子来，而且颜色很深，灰紫色，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还有一种长在菜地里，她的叶子就往上长，叶子几乎没有齿，而且颜色碧绿，和菠菜的模样十分相似。如果周围有些浅浅的、灰绿色的草，它的颜色也就变成灰绿，这样它又和杂草打成一片了。所以，当我们每找到一棵荠菜都是一次惊喜，一次胜利。有时候，第一遍没有发现，一回头，突然发现一个肥大的家伙正趴在地里。这时候的欣喜若狂不亚于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呢！

那时荠菜不是什么稀罕物，要不了一个小时，大家就可满载而归。回到家里，母亲将荠菜摘洗干净，用开水烫过之后，加上盐和香油拌着吃。那时乡下生活条件差，我们平常很难吃到荤腥，肚子里的油水少得可怜，虽然荠菜味道倒是有点鲜香，可吃多了肚子里不免有闹饥荒的感觉。母亲知道我们不喜欢，于是就想办法用荠菜和鸡蛋做馅，做一顿荠菜饺子，这才让我们感受到了荠菜的的鲜香。要是再能吃一顿荠菜猪肉馅的饺子，那我们比过年还要高兴！

几十年的岁月弹指而过。后来，农村的生活条件渐渐改善，荠菜也淡出餐桌，留给我们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然而近年来，随着人们在饮食上崇尚绿色，回归自然，荠菜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餐桌上。只是，这回荠菜似乎是以新贵的特殊身份登上大雅之堂的。走进饭馆酒肆，一份份用荠菜做出的荠菜圆子，荠菜饺子发出淡淡的清香，成了饭馆的特色菜肴。每当我们走过菜市场，那一堆堆透着清香的碧绿的荠菜，让我们感觉到春天正在向我们走近。如果说我们过去吃荠菜是为了果腹，为了节约的话，那么，而今食荠菜则属锦上添花，是为保健、为改善营养结构。餐桌上小小的荠菜，也折射出我们社会生活的巨大的变化。

荠菜不仅味道鲜香，它还是一种保健食品。中医认为，荠菜味辛甘性平，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等祛病养生功效，可以治疗高血压、冠心病、痢疾、肾炎等病症。荠菜叶嫩根肥，具有诱人的清香和美味。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糖类、胡萝卜素、维生素C以及人体所需的各种氨基酸和矿物质。荠菜焯过后凉拌、蘸酱﹑做汤﹑做馅﹑炒食都可以，还可以熬成鲜美的荠菜粥，特别适合儿童和老人食用。所以有民间谚语说：“三月三，荠菜当灵丹。”这是非常有科学道理的。

历代文人墨客，生活困苦之时，常与荠菜结下不解之缘。留下许多歌咏荠菜的诗句来。当年杜甫常靠“墙阴老春荠”度荒，而白居易也时常庆幸“满庭田地湿，荠叶生墙根”。据说苏东坡被贬，生活也极为贫苦，尽管常常没钱喝酒，但好在荒蛮之地多的是野菜，于是闲来无聊时，苏东坡写下了“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的诗句，他用荠菜、萝卜和米制成汤汁，并美其名曰“东坡羹”。材料虽然寻常，在东坡眼里却是“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

喜爱荠菜，不单纯是因为它味美，更看重的是它的坚韧，它的素雅。它生在旷野，在冰封雪雨中成长，在暖暖春日中开花，结实的花籽随风飘洒。它不需要你去播种，不需要你去施肥，不需要你去除草。它像一位平凡而又勤劳的村姑，不施粉黛，衣着朴素。让你看到的是一份真实，是它只知奉献不求索取的灵魂。

荠菜在万物中始终保持着它的乡野本色，它不为世事变迁而改变自己。贫穷的年代，它是人们充饥的美味，富俗的今天，它是人们爱吃的绿色健康食品。无论你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对荠菜都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它在我们生命的长河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温馨。如今城里人到乡下踏青，往往被田埂边一丛丛荠菜所吸引，他们顾不上欣赏美丽的田园风光，往往会亲手拔起一棵棵荠菜装进方便袋，然后带回家里。他们说，这是纯天然的食品，菜场里卖的人工种植的荠菜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当你品尝着自己采摘自己制作的荠菜美食时，你闻到的不仅是野菜的清香，更是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荠菜开花了，它开始走向自己的黄昏。它把青春献给季节，献给了大地，它虽然没有桃李的妖艳，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展现自我，它朴实淡雅、清灵透彻。它以生命最后的美丽告诉我们——春天来了。

我们乡下有句农谚：“荠菜开花你不做，蓼子开花把脚跺”。荠菜开花时节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光，做一朵平凡的荠菜花，迎接春天，播种春天，只要在春天播下汗水，当廖子开花的时候你就一定不会赤手空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