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民乐团

跟着接我的李俊民走进县文化馆的时候,我多少有些感觉。

正摊上中考封路,我们从老街过来,也就两三里的距离,却要拐拐绕绕的开车跑半小时。市民乐团的成员基本上都来自市里,相当一部分年龄已过了六十,却要跑这么远的路来合练。

明天他们就要赶去阜阳演出,人家很重视,很隆重的安排了一个大场子。

楚昭说,一早六七点就赶来练了,中午没休息。

她说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

我进来时看见了他们的排练餐,很简单的一份。

就跟楚昭开玩笑说,你们吃得比我中餐还丰盛。

一个团员戴着头盔急急的喝口汤,要赶路去忙自己的事情;此前大家在一起排演了近十个小时。

老少团员们排练间隙在一起交流,谈着技术处理上的一些细节问题。

一个女子唤我马老师,显然是我过去的学生,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她一笑我脑子通电了,是家在电厂的时梅,从小就喜欢拉二胡。

也是民乐团的老资格,一开始就进来了。

乐团里有个贝斯手的小辫子很显眼,细看却是我年轻同事的父亲老陈。老陈可是出了名的活宝,一分钟能把你逗笑,二分钟叫你乐不可支。

老顽童劲你在排练场上一点都看不到。

他一板一眼的认真神态甚至有些动人。

民乐团的起头与杨全喜、楚昭有关。

杨全喜在淮北音乐界属大名鼎鼎的人物,一把二胡拉出了一生的华彩。

他拉二胡的那种激情状态,似诉还泣的感觉,那真叫沉醉。

好有一比,他沉进去,就像和你不停的在喝酒炸雷子,最终干醉了你。

杨老师带出来的几员杨门女将,个个都在国内乐坛闯出了名气。

淮北歌舞团退休后,几个老伙计找着全喜要在一起玩。他就去找楚昭,他想着没楚昭的琵琶也热闹不起来。

楚昭那时还当着文化馆馆长,觉得这也是传承、弘扬传统文化的好事,就在老文化馆辟一间排练室,成为民乐团最初的一个点。

老艺人的内心里,最初也没有多少想法,都把音乐看作是自己的精神家园;几个对把子的在一起合,就是回家。

可那时的楚馆长是个精力充沛、雄心勃勃的人,她觉得专业团体出来的,要玩就得玩出阵仗、玩出高度来。

于是,就有了今天60人的淮北市民乐团的模样;杨全喜老师被推为乐团团长。

民乐团的“民”有两层意思:一是民间,团员皆为志愿者,尽音乐义务;二是民族,乐团的曲目全由民乐挑大梁。

这帮老伙计小伙计全对民乐有股子傻痴劲。

他们先后排演了大型民族器乐曲《红花遍地开》、《北京喜讯到边塞》、《瑶族舞曲》以及庆典,长城随想、灯节,大宅门写意等等曲目,玩嗨了还创作出《兰花戏鼓》、《乡韵》、《黄梅畅想》、《相山新韵》等曲目。

有时翻出新花样,甚至移植过西洋管弦乐曲《拉特斯基进行曲》,用民乐来表现。

都说淮北市曾经是个音乐大市,一个由它脱胎而来的民乐团即可见证。

2006年他们擒获了安徽省花鼓灯会一等奖;2008年又荣获第十届上海国际艺术节“浦东洋泾杯”长三角地区邀请赛金奖。

这次参赛的金奖绝对有含金量。

共有56支队伍,36支队伍进入决赛,组委会共设新作品创作奖、演奏金奖、指定作品演奏金奖、组织奖等五项金奖,这帮老伙计小伙计一举囊括了所有奖项的一等奖,令全国民乐界为之一震。

淮北,淮北,淮北是个什么来头?

认识杨全喜与楚昭的人都知道,他俩都是只会闷头做事,不会多言多说的人,推广民乐团的艺术声名,他们会看作是自我表扬,这事怎么可以做呢?

所以呈现出很奇特的局面:淮北市民乐团在外如日中天,而在小城却寂若无闻。

要不是老沈、李俊民拽着我来看,我也不知小城竟有个如此高大上的音乐精品。

2010年10月民乐团受上海世博会组委会的特别邀请,赴上海参会演出。上海世博会组委会委派上海民族乐团指挥、我国著名作曲家、中国作曲家协会副会长彭正元教授担任淮北市民乐团指挥、作曲、辅导,参演了世博会的多场演出活动,在国内民乐界又引起一番反响。

淮北,淮北,淮北是个什么来头?

2011年,淮北民乐团被省文化厅表彰为第三批全省民营艺术“百佳院团”。

2006年在“安徽省第七届花鼓灯会”中,民乐团创作的《兰花戏鼓》荣获一等奖。

2008年组队参加“第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浦东洋泾杯“长三角地区民族乐团邀请赛中,一举夺得四项金奖。2012年10月再去,囊括所有金奖第一名。

2018年参加全国民乐团队大赛,淮北民乐团再次囊括金奖第一。

淮北民乐团,淮北民乐团,淮北民乐团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不管别人跟我说多少民乐团的故事,也无论这个团在上海三次摘下的金牌有多荣耀,都比不过我第一次听它的现场。

仅仅是排练,开场曲就让我目瞪口呆。

那种滚滚而来的宏大气势,排山倒海聚合的音乐力量,层层叠叠展现出的民族音乐的优美,我用“震撼”来形容,毫不为过。

从民族管弦乐《庆典序曲》开篇,到二胡协奏曲《洪湖主题随想曲》步入高潮,由《长城主题随想曲》豪放齐鸣收束。

十首乐曲两个小时的篇幅,我除了抓几张现场照挪移了位置,每一首都让我入迷,看呆了听呆了。

曾听过都市里的专业大乐团演奏,所以才会如此惊讶,我眼前的这种合奏、协奏、独奏的艺术水准,早已超出了我对我们这座小城市所能达到艺术程度的所有想象。

徐辉老师的柳琴独奏《春到沂河》,有众多乐器烘托,小柳琴的灵巧、伶俐、飞逸、酣畅达到极致。

杨全喜还是那么深情,洪湖水一拍一排的洪波涌起。

楚昭和杨碧瑶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把这首充满情绪的曲目推举到无以复加的情感巅峰。

特邀嘉宾、杨全喜老师的二女儿杨柳,用京胡嘹亮而敏锐的声音,把一首京剧曲牌演绎成漫天喷发的烟火。

就在我收笔的时候,我看见了朋友圈发出的民乐团赴阜阳、界首的演出的路途照。

头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他们都封闭在濉溪文化馆里排演了一天。

他们依旧意气焕发,他们照样精神抖擞,高举着“淮北民乐团”的名字,去给这座城市继续书写传奇。

我给杨全喜老哥哥发了一句话:淮北民乐团,我爱死你了。

昨晚阜阳的首场演出大获成功。

昨夜11时多,楚昭发给我演出相关图片。我那时已在梦乡里。

今晨四点起来一看,和他们一样的兴奋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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