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借钱

前几天,借朋友网上玩笑之机造反。对方说借钱,我回:“不借。”“为什么?”见我拒绝得果断,对方惊诧。“不为什么。”一次借贷关系的可能性被我手起刀落,扼杀在萌芽状态。

首先声明,我不是葛朗台。人家当真置身水深火热,能力允许的前提下,也愿意出资出力助人于危难,不考虑对方偿还能力。但这不属于我接下来要说的平常状态下,正经八百的借贷关系。

平心而论,如果所有借贷关系都同《红楼梦》中贾芸与倪二之间表现的那样完美,即使借款人不为那起火燎眉毛的事,如果自己手头宽裕,借出去也无妨。但似乎现实中如贾芸那般借了别人钱时刻惦记着及时归还的人太少,让仗义解囊的倪二们被蛇咬怕。于是,拒绝借钱成了第一反应。

某名人在电视上直言:若有人向他借钱,他会掏出两千元说:“就这些,拿去用,不必还。”说这样既拒绝了他人,又保全面子。银行可以挺直腰杆,钉是钉卯是卯地审查借款人资信能力,签借约。借期、利息、还款方式等等规定得明确细致。借款人不认为银行锱铢必较,小家子气。规规矩矩还钱,还不带抱怨。而私人借钱出去境遇却很尴尬。大额借款,不属于我等操心范围。且说那百十千来元的,这点钱拿出去,好意思和人讨利息,要借条?到还款期,借款人忘了,好意思在人家兴致勃勃与你谈论天气的时候,把“欠我的钱该还了”说出口?遇那起存心失忆的,你旁敲侧击直至心力交瘁,人家想不想得起还是个问题。假设人家在你的提示下不情愿地恢复起记忆,目光犀利地盯着你,含讥带讽地说:哦,是嘞哈,还差你钱。还你,还你。咋整?从借款人手中接过属于自己、好些日子不见、一分不多的钱,没来得及放口袋,又听说:“不会就等我还你这点钱吧?很困难吗最近?”可怜我这当债主的恨不能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

能把钱讨回来,终究还好。至于那些撕破脸也讨不回分文的债主,惟有无可奈何。当然这不会在我的忧虑范围。谁指望借我百十千来元去世界环游,脱离地球。

并非杞人忧天,我这等只借得出百十千来元的主,也还是有被人家看好,选为债主的时候。

早些年,我还手散得很,同事已经深谙储蓄之道,定期每月把钱存银行。某天她突然到我桌旁说:“嗨,借点钱。”当真仓老鼠和老鸹去借粮守着的没有,飞着的有?她忙解释:这月费钱的事多,余不出钱存,找你借点……

我曾经辜负过一位“有眼无珠”选我为债主的人。那时好不容易盼到领薪水,有同事头天晚上打电话来山南海北一阵扯,终于切入正题:借钱。他也不说理由。磨不过,同意第二天把工资领到手后借一半给他。偏在那天,听到其他同事关于他四处找人借钱的议论。他是老板儿子,大家都不明白他不断借钱是为什么。拿着刚领的工资,犹豫几分钟后,我决定揣钱走人。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言而无信”四个字却成为至今坠在我心底的一块重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