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临习十法
石鼓文是我国最早的石刻文字,世称“石刻之祖”
“金文”又叫“钟鼎文”或“吉金文”,是铸刻在各种青铜器上的铭文。它有凹凸之分,一般来讲,凹的阴文称“款”;凸的阳文叫“识”,所以,金文又可称“钟鼎款识”。
“金文”属于“古文字”,它始于夏,历经殷商,盛行于西周,是篆书中时空跨度长、存世数量多、书风最突出的一大系列。如果说,夏禹收九州进贡来的金属铸成了九个大鼎标志着石器时代的结束,青铜器时代的诞生。那么,在以后的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金文的产生、演变和发展也伴随青铜器技术的发展而向前发展,从而谱写了中国书法史上一段最辉煌的篇章。
《司母戊方鼎铭》
商代,是金文的早期时代,铭文字数一般较少,一器之中往往只有数字,十字以上的都不多见。不过字数虽少,但每篇都具“风韵”,如《司母戊方鼎铭》,寥寥三字,却字字丰腴、笔力雄健、锋茫毕露、一派霸气,显示出商王朝自盘庚迁殷以来的强盛;商代晚期的青铜器字数要多一些,如《小子卣铭》,已达四十余字。而最著名的要数纣王六年 其所铸的三件青铜“卣”,即“其三卣”,通篇字势雄劲、结字天然、布白和谐,为商代青铜器最成熟的代表。
西周,是青铜器和金文发展最兴盛的时期,较之商代有着显着的进步。不仅青铜器数量可观,而且一器之中的铭文一开始便有长篇大作,如成王时代的《令彝》,字数就达187字。后来甚至多达数百字,如著名的《散氏盘》为375字、《毛公鼎》多达497字,同商代的“少字数”铭文相比,可谓洋洋大观了。
值得注意的是,该铭已出现“方笔”,横画呈“ ”状,与以后《马王堆汉墓》中《遣册》中的横画形状极为相似,但更具“重量感”,可谓开“方笔”之先河。同时间用“肥笔”“重团”以突出某一点画,如“王”、“有”、“子”、“手”、“正”等,有些肥笔无疑是后世简书“重笔”之先导。
西周中期社会稳定,生产力发展,文化更趋进步,对金文也产生极大的影响。这一时期的金文字形大多呈纵势,整体感更强,结构逐渐走向固定和统一,章法追求匀称、整齐,是金文走向成熟的时期。如《静簋》、《 簋》等,线条柔和、形体工整;《大克鼎》体态舒展、质朴端庄;《墙盘》笔致纯熟圆润、用笔凝练厚实、书写刻意求工。
绚丽多姿的金文是历史为我们留下的极为丰厚的宝贵遗产,它所蕴藏的精深博大的精神内涵和艺术价值势必会吸引更多的作者对它进行学习和研究,并以极强的生命力在书法艺术的百花苑中焕发出勃勃生机。
《虢季子白盘铭》是西周宣王时期(公元前827年——782年)的作品,清道光年间在陕西省宝鸡虢川司出土,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该铭有文8行,共111字,内容记载周宣王十二年北伐 得胜而归,虢季子白因斩获颇丰而受赏铸器之事。该铭字体精美、线条圆劲、布局平稳,观之令人神清目爽,为西周金文中不可得的佳品。
《虢季子白盘铭》局部
《虢季子白盘铭》字形修长、体态优美、线条圆润,初看给人以“眉清目秀”之感。然细细品味则不难发现,其用笔依然笔力雄健,笔势中隐涵着极强的运动感和力量感,与后来的《石鼓文》颇具相通之处;结字工稳而富于变化,通篇气韵肃整、首尾划一,十分难得;篇章疏朗,似乎有意让每个字的优美造型及意态风神得以充分展示,这种“形散神不散”的构成形式,实际已发展成为中国文艺中最具魅力的一种表现手法。
学习该铭金文应当把握以下几点:
1,认真“读帖”、深入理解。金文是书写后再范铸或镌刻在青铜器的字体,墨迹已不复存在,它提供给我们的只能是一个个外在“轮廓”。因此,学习该铭(包括其它金文),关键仍在如何“透过'刀’锋看笔锋”,即如何把“碑迹”转换成“墨迹”、把“字体美”转化为“书体美”,这是临摩碑帖的根本所在,也是最大的难点,因此,必须对该铭作深入理解,尤其对笔法要解读解析。
2,用笔。该铭线条质朴圆润、婉转畅达,因此,用笔应遵循篆书所共有的“中锋圆笔”的基本原则,让“笔尖常在点画中行”。具体地讲就是起笔应逆锋入纸,使其锋藏,然后转笔朝行笔方向用中锋运笔,“杀纸”涩行。收笔送至尽头即抽锋挺毫,继续下一个“落笔”,切忌“重回”,以避免“做”的痕迹。如遇“弧画”,应通过“腕”的旋动来驱动笔毫使之改变运笔方向,以保证笔毫的“杀纸”力度,尽量避免用“转管”来改变方向的不良习气。总之,整个运笔过程的动作要反复训练方能“熟练”,而只有熟练,线条才能“婉转畅达”。
3,结构。字形呈长方形,但它工整而不刻板,严谨又极具变化。字形的处理均“因字赋形”,即笔画多者任其大、笔画少者任其小,且疏密有致,长短得宜,格外生动。切忌“大字促小、小字展大”。
4,章法。有行有列,但空间感极强,这种疏朗萧散的布局和优美舒展的字形构成了极强的形式感,因此,无论临作或创作最好不要写来拥挤。
《史墙盘》
《墙盘》为西周中期恭王时期的作品,盘高16.2厘米、深8.6厘米、口径47.3厘米,铭文在腹内底部,有18行,共284字。该盘为当时微氏家族中名叫“墙”的为纪念其先祖而制作的铜盘,因作器者墙为史官,故又称《史墙盘》
《墙盘铭》点画圆匀、粗细相近,肥笔重团消失,装饰意味明显弱化,体现出明显的“书写化”倾向;结字端庄工稳,意态典雅,体态遒美清丽;章法纵横成象、行列疏朗分明,加之字数较多且字口清晰,故历来被视为学习篆书的优秀范本。
临习该铭应当如何把握呢?
那么,是不是先秦人写字就真的是“无法”或没有“审美”标准呢?答案是否定的。应当说尽管他们当时受历史的局限,还不可能将“法”和“美”上升到理性的高度,但“法”实际上已存在“熟练”之中;“被认可”其实就是当时崇尚的“美”。因此,当代人临帖可以说没有现存“答案”,而只能在借鉴前人笔法理论基础上,通过对古代遗迹的解析来获得相应的笔法。
这其中需要注意的是,一要客观尊重历史,而不能凭主观臆断将今人笔法强加古人;二是在心态上要贴近古人,而不能以今人“想法”去揣度古人,这就如同影视中的“古妆戏”演员必须脱去“本色”,进入“角色”,才能演“象”一样。作为临摩金文(包括其它法帖),同样需要进入“角色”,方能从中体悟到“古法”,得古人之“气息”,这是临习金文(尤其初学者)首先应当注意的。
根据本人的实践体会,我以为临习《墙》应把握以下几点:
1,笔法。该铭线条粗细大致相近,首尾统一,笔势完全呈现“写”的态势,没有丝毫做作之笔。线质含蓄、凝练,厚重而富有韵致。因此,用笔既要有力度,又要注意畅达,“涩味”不可过重。具体讲,起笔应锋尖反向轻轻落纸,然后顺势转朝行笔方向,使笔毫呈“中锋”状态,再力贯锋尖,提笔运行。行笔不宜过快,提按起伏更不能过大,这种笔法有点近似于甲骨文的“尖锋圆颖”,只不过头部更加厚实、线条也更内含罢了。收笔应逐渐收锋上提,不宜过猛,力驻锋尖后,再继续下一个落点。需要注意的是,临习此铭应当笔沉墨实,笔笔“走”到,千万不要写来轻飘、滑浮,但也不要将它当作“玉箸篆”对待而使线条程式化,而事实上作为“写”,即便是“秦小篆”,也不可能每一个点画的“头部”全都一个样,线条的粗细也完全“等匀”,而应当有其自然的细微的变化;
2,结字。初看此碑,似乎过于平正工稳,然细细揣摩便会发现该铭大有机巧,变化多端。1),字形变化。该铭字形并非齐整划一,等量齐观,而是各具其貌,生动多姿。如有的瘦长、有的方正、有的宽博、有的圆形甚至呈“三角形”;2),结构变化。不乏采用移位、挪让、变形、合字、夸张等手法使字势异常生动,妙趣横生;3),疏密变化。对于“合体字”,善于因字造型,大则任其大、小则任其小,使字内空间形成强烈的疏密对比,从而产生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另外,从“行气”上看,它的每一行的每个字并非正襟危坐、字字端严,而是让有的字间作“倾斜”状,因而使整个篇章在“静”的状态下又产生一种“动”的美感,这都是我们在临习过程中需要注意和值得借鉴的。
3,章法。纵成行,横成列,且字距行距稍大,布白显得宽疏空灵。但由于字势具有大小、欹恻、疏密的参差变化,因而使得严谨的行气无形中产生一种强烈的动感,也使整个篇章在静态的字和自然流动的空间布白交织下,呈现出一幅美丽动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