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小老板们战“疫”实录：停工之困，房租、人力成本失血 / 开普饭

导读

中小企业除了“拼家底”，怎样才能抵御疫情活下来？扶持政策如何才能真正落实到每家深受疫情影响的企业头上？

作者 | 高贵萍

2020年，庚子鼠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将中国地图染成深深浅浅的红，全国31个省份的疫情防控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河北这个距离武汉900多公里的省份，也受到疫情波及。每年的正月初七左右，是河北省中小企业陆续开工的日子。但今年的开工日期普遍定在正月十七之后。

餐饮、物流、零售、制造等领域的中小企业经营举步维艰。融中财经通过采访多个中小企业主，试图透过疫情笼罩之下的企业经营困境，找到弥足可贵的希望。

停工之困，PHEIC是外贸灾难？

“每天一睡醒，就是工厂租金、员工工资、各种税险的金额在眼前晃。”常彦经营着一家占地2000平米的压瓦机厂，在工厂停摆的状态下，每平米100元的厂房租金和6个工人的工资，让他倍感压力。

常彦所在的泊头市，位于河北东南部，这个县级市除了“中国鸭梨第一乡”的美名外，机械制造业也很发达，仅以生产压瓦机为主的企业就有上百家，其中像常彦这种规模的企业占据了大多数。

压瓦机供应链遍布全国各地，客户群体中有相当大的比例在欧美、亚洲、非洲等国。随着疫情的发展，已有多个海外客户陆续向常彦了解相关情况。

“有想定机器的客户，都在拖着不打定金。交了定金的客户关注能否按期生产，按期发货？”常彦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从春节至今，已有多个订单被取消或推迟签约。大家都在观察着疫情发展情况。”

有些企业的境况更为艰难。比如，年前国外客户付了定金已经下料生产的，年后制造工期延后，发货时间拖延，虽说一般客户都能理解，但这也意味着尾款也会无限期转不过来，等于是压的企业资金，直接导致企业资金周转困难。

相比之下，沈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海外客户比例更高，几乎占据到九成。

沈明属于中间商，没有厂房租金等压力，主要对接国内外产品供需，联系厂家生产，销往海外需求地。在和印度，墨西哥，喀麦隆等国家的客户打了多年交道后，去年他将市场拓展到加拿大，业务稳定，基本上每隔两周便会向海外发一批货。

近日来，他也面临着和常彦相同的状况，海外客户接二连三的在线询问疫情情况。原本稳定的客源逐渐产生了不稳定因素。

但沈明认为，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沉得住气。

“看疫情控制情况吧。PHEIC并非外贸灾难，经济也未必出现断崖下跌，现在说影响还有些早。虽然很多国家在人员流动上进行限制了，但至少现在还没有国家出台货物贸易限制的相关规定。”

乐观归乐观。沈明当然清楚，国内生产停工，和他合作的工厂将承担租金、工资和一些固定费用的损失。重压之下，或许只能忍痛裁员，而等疫情控制住，这些员工未必就能轻易招回来，毕竟会有很多人迫于生活压力另寻出路。

而从国外客户的角度看，延迟交货时间过长，客户未必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这不仅仅是压瓦机厂家面临的问题，放眼机械制造行业，压瓦机厂只是其所在产业链上的一环，唐山的型钢，邯郸的碳结钢等上游企业也都处于停工状态，相关物流也陷入停摆。

“WHO尚未将中国列为“疫区”，世卫组织不赞成甚至反对对中国采取旅行或贸易禁令。”在等待工厂复工的时间里，沈明和同行一直互相加油打气。

希望一直存在，只是那个代表希望的拐点不知何时才能出现。

强依赖现金流，房租、人力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受到疫情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强依赖现金流的餐饮行业。

2019年10月份，吴坤拿出全部积蓄，并在亲友的帮衬下，以30多万的投入在河北衡水接手了一家全国连锁品牌餐饮店铺。经过三个多月的运营后，一切进入正轨。然而，当他做好迎接春节餐饮高峰到来的准备后，疫情为餐馆的红火按下了暂停键。

取消预定，处理生鲜库存，给员工放假，默默打烊，吴坤在大年30的晚上开车回老家过年。

当车行驶在昏黄路灯下，前途漫漫，两边路灯之外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作为一个新兵创业者，吴坤在压力之外，还多了份迷茫，“从总部购买原材料的成本，倒算不上损失，因为毕竟一直在仓库放着，但是停业了，房租得照付，员工工资得照付，加盟费也得照交。”

如果这时候掉头再涉足其他行业，前期在餐饮上的投入无疑打了水漂。更何况，疫情之下，其他行业也未必能活得有多好。等下去？行情却未有确定“归期”。

“进退维谷”中，他觉得房租、人力等成本似乎在慢慢压榨着他对未来的憧憬。

据恒大研究院估算，餐饮行业在春节一周之内，因疫情影响的损失高达5000亿元。海底捞、九毛九等知名企业为配合疫情防控工作陆续自愿停业，强大如西贝，在全国60多个城市有400多家门店，2万多名员工，也自称“如果按照目前情形积蓄下去，账上的现金撑不过三个月”。

对于餐饮行业来说，人力和房租普遍占据30%-50%的成本。当进项不再有，这两项支出仍在向外流。就像一个装着水的水缸，进水的水龙头关闭，排水的塞子却被拔掉，结果可想而知。

中小企业亟待扶持政策出台

政策如何落实仍是挑战

疫情之下，中小企业到了“拼家底”的时刻。

“家底”丰厚就可以多支撑些日子，没什么“家底”，又对现金流依赖比较强的，分分钟挣扎在生存线上。停工之下，中小企业无异于落入“泥潭”，不甘心沉沦，却又很难挣扎上来，这是一场淬炼。

这场淬炼似曾相识。17年前的SARS疫情爆发时、很多行业不得不选择暂时停工，餐饮、航空、制造等行业在当时均受到了严重冲击。

疫后复盘，之所以能够度过那段艰难时光，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在SARS爆发两个月后，及时推出了连续五个月的税收优惠政策。

当时，中国人民银行公布了七项货币信贷措施，其中包括对部分有市场但因非典影响，资金临时周转困难的企业，商业银行积极提供短期流动资金贷款，适当下浮贷款利率等强有力措施；对受非典影响较大的行业积极发放财政贴息贷款等。

正是因为有了政策的有力扶持，中小企业才得以走出困境，步入正轨。如今，新型冠状病毒来袭，共克时艰已不仅仅是一句口号，各地方政府及市场各界开始逐渐发力。

1月26日，银保监发布《关于加强银行业保险业金融服务配合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明确规定，对于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批发零售、住宿餐饮、物流运输、文化旅游等行业，以及有发展前景但暂时受困的企业，不得盲目抽贷、断贷、压贷。鼓励通过适当下调贷款利率、完善续贷政策安排、增加信用贷款和中长期贷款等方式，支持相关企业战胜疫情灾害影响。

1月30日，广东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广东银保监局、广东证监局联合下发《关于做好疫情防控期间金融服务和安全稳定工作的通知》，表示银行业金融机构可合理采取延期还贷、展期续贷、降低利率、减免逾期利息等措施，帮助企业渡过难关。小额贷款公司、融资租赁、商业保理等地方金融机构应根据企业受疫情影响实际情况，酌情增加贷款、租赁、保理额度，缓收或减免租金、利息，帮助企业降低成本。

广州市房地产租赁协会发布《致全市业主（房东）的减租倡议书》，号召业主给商户减免2月的租金，减半收取3月和4月的租金。

同日，深圳市龙岗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向辖区内园区业主、经营者发出倡议，为入驻企业适当减免租金以减轻负担。随后，深圳市南山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向南山区的业主和房东倡议，为延迟复工的企业和租户适当减免租金、物业管理和其他费用。

2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银保监会、证监会、外汇局共同发布《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通知》。提出对有发展前景但受疫情影响暂遇困难的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不得盲目抽贷、断贷、压贷。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到期还款困难的，可予以展期或续贷。通过适当下调贷款利率、增加信用贷款和中长期贷款等方式，支持相关企业战胜疫情灾害影响。

2月2日晚，苏州市印发《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支持中小企业共渡难关的十条政策意见》，推出“贷款利率下浮超10%，返还其上年度实际缴纳失业保险费的50%，1个月房租免收、2个月房租减半，减免中小企业税费”等有力措施支持中小企业。

随后，上海宣布实施失业保险稳岗返还政策，据此，2020年将会有约14万家用人单位受益，减负约26亿元；通过延长社会保险缴费期等减负举措，预计将减轻社保缴费负担超101亿元。

上海扶持企业政策

北京市政府推出19项重磅措施，将1月、2月应缴社会保险费征收期延长至3月底。对受影响较大的行业企业，将疫情影响期间应缴社会保险费征收期延长至7月底。

北京政府推出的扶持企业政策

2月3日，深圳市福田区出台《深圳市福田区防控疫情同舟共济“福企”十一条》，其中明确，区政府、区属国有企业物业对符合条件租户2020年1月份减租金50％、2月份租金全免，3月份减租金50％。同时鼓励福田区15家股份合作公司对租户减免租金，鼓励支持商业街区、园区、综合体业主减免租金，并对符合区产业发展方向的企业给予融资支持等强有力措施。

青岛也连夜出台《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支持中小企业保经营稳发展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在对600余家企业进行调研后，针对国内外市场订单减少、劳动力成本高、招工难、物流不畅、缺乏资金等实质性问题，推出18条措施，以稳定职工队伍、减轻企业负担、加大金融支持、完善政策执行。

青岛扶持企业政策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