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雨路
晚归。
邂逅一场意料之中的大雨,倾斜的雨滴放肆地泼往柏油马路,溅起朵朵晶亮水花。雨帘里的灯,微弱朦胧,竟平添一丝说不出意味的雅致。
妈指指我的中跟,说:“赤脚走吧?”我大骇:“那我的脚呢?”她笑:“没事的。”随即她竟做了示范脱下鞋,用右手拿着,慢慢地在巷子里踱步。
那时是夜里十一点钟,小巷里只有“哗哗”的雨声,人迹全无。
于是心虚地脱了鞋,如履薄冰地把脚放在地面上,触到冰凉的地面和清冷的雨水的一瞬间,笑了。
想起许多许多——
想起小学三年级,某个课间邂逅一场毛茸茸的春雨,一群屁大的小孩争先恐后地跑到操场上淋雨,一直站在教室走廊上旁观的我后来终于按捺不住,也成为“犯傻”的其中一员。
想起语文课学戴望舒的《雨巷》: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极其向往于悠长的雨巷,邂逅穿旗袍撑油纸伞袅袅婷婷的姑娘。可惜啊,也始终未曾遇到过。也许,这便是文学的美妙之处,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可想象而不可眼见吧。人生许多事,相见不如怀念,我怀念那个始终未曾谋面的丁香一样的姑娘,永远怀念。
想起五年级时在常德紫桥,母亲有段时间每早五点叫我起床去康乐园健身。天蒙蒙亮,空气里漫着微微的湿气,像雨一样粘附在公园的小径上。母亲常常叫我脱鞋,来来回回地走那边的石子路,说是按摩穴位,促进血液循环。
想起那些年语文课上背过的诗词:
匆匆的光阴里,我一点点一点点地长达,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和过去作别。当年邂逅过的雨,而今再也不会遇到了。此刻不是感伤,亦不是悲伤。我知生活的河流永远滔滔向前,决不回头。
小学时语文课文里有篇是林海音的《和时间赛跑》:
后来长大了些,很认真地读了她的《城南旧事》,今年寒假还看了黑白版的同名电影,心里说不清的沉重。
我也知,虽然明天还会有新的大雨,但永远不会有今天的大雨了。
我还知,与其在这伤风悲月,倒不如踏踏实实读几本好书。但是,还是很想矫情地唠叨几句,这份固执和执拗,要怎么办呢。
只是想让自己还记得。
《少年闰土》还记得吗?(原谅我天马行空想起这幅图,记忆嘛,向来没有逻辑的)
赤足雨路很短,回忆的纹路却很长,在珠海湿漉漉的雨夜里,像爬山虎弯曲的须角,一点一点地悠悠爬伸过去。
我相信,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本读不完的书。有些页让人流泪,有些页让人大笑,有些页让人沉默。
长这么大,除了母亲,我从未和人赤足走过什么路。平板、中跟或高跟充斥了我的生活,雨夜里,不禁去想,人海茫茫,以后可曾还有人,愿和我一起,赤足走这路?不笑痴不怨傻?
会有吧。
最后放送一张下午手机实拍图片,就是之前的推文《情绪》里的“那棵缀满不知名鲜艳红花的大树”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