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走笔』第113期:李维新丨逝去的美味

逝 去 的 美 味

作者:李维新

许是老了,常回忆过去。

冬天外面飘着雪花。我和大哥二哥,同许多家庭的孩子一样,每人做一小板凳,齐刷刷围在炉火旁,在炉火的外壁贴红薯片吃。一是玩耍的天性,再就是总觉得嘴里想吃点什么,那时饭食缺油水,小孩子身体长得快,看见什么想吃什么,烤得焦黄的红薯片,弥漫着清香,确实诱人。我曾一度觉得红薯片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贴红薯片刀工很有讲究,要切成刀背般厚度,太厚不容易熟,太薄虽熟得快,但不禁吃,没几口就完了,不过瘾。这些都是小哥仨在实践中总结的经验。小哥仨烤得熟练,吃得兴奋,常常是吃着嘴里的盯着炉子上的,揣摩哪片快熟了,点点摁摁,看谁的手快。我因个儿小些,手不及哥哥们快,常吃了上片没下片。但哥哥们经不起我的央求,总能迫不得已挤些给我。就这样在嬉笑打闹中,母亲买来准备做红薯粥的一篮子红薯和土豆所剩无几,每次像这样小小的盛宴,都在大人们的呵斥责骂声中被迫结束。

说起那时的美味还有很多,炒饼子也是其一。玉米面蒸的饼子金灿灿的,是当时绝对的主食。剩下的饼子硬邦邦不好吃,切碎用油炒是通常的做法,饼子要切成蒜瓣大小,用猪油(那时定量油很少,常用猪油烧菜)配以葱花,炒好的饼子泛着油光,冒着香气,不用吃菜,弄上俩三碗还意犹未尽。

赶上好的时候,再加些耗猪油剩下的油渣儿一起炒,嘿,那叫一个香!现在有些大饭店,可能还有人做,不同的是,现在是作为特色稀罕的吃法,而且身价百倍了。说炒饼子,必离不开贴饼子。贴饼子又有讲究,最好是用大铁锅柴火灶贴成的。大铁锅下灶台里柴火细烧,出锅的饼子金黄耀眼,一面柔软,一面结痂,软硬适度,一股玉米特有的香气。有时大铁锅中央再放几块红薯,那水熬得将尽未尽时,便成了甜甜的红薯糖稀,糖稀要比红薯甜上好多倍呢,每次饼子快熟了时,我们就等在锅台旁,期望着有糖稀出现。所以烧火前,放水要恰到好处,多了熬不成糖稀,少了就干锅了。贴饼子熘红薯既好吃又扛时候,遇到时间紧赶着上课,我们便在书包里揣上几个饼子或红薯,不需要别的什么,也能算一顿不错的午餐。放学回来肚子饿了,书包一甩,便一头钻进厨房,还是同样的饼子,小脏手也不洗,双手颤巍巍地努力持刀,费力地将饼子劈成两半,趁大人不在,在饼子上抹满猪油,然后两半扣在一起,躲在角落里,非常惬意地独自享用去了。再后来条件好些了,有时能抹些麻酱和红糖(那时没白糖)其口感有大不同。

小时白面很少,除了玉米面就是红薯面。红薯面怎么吃?大人们很有办法,烙两面饼,里边是红薯面,外边是薄薄一层白面,看上去白白光光,吃起来还是甜甜的味。记得还有一种叫“把儿条”的吃法儿,也是两种面,红的在里白的在外,擀成片切成条,二寸来长,小孩手指般粗细,煮熟过水,配上蒜末、酱油醋,花椒油调味,菜码也很普通,就是当时最常见的根搭菜,相信我这年纪的人,大多会有印象。印象比较深的还有菜团子。菜团子身兼二职,既顶干粮,又顶蔬菜,在当时许多家庭也是主要食物。菜团子的皮依旧是玉米面,里面包馅,馅大多是白菜,有时也放些粉条,放粉条的口感更好。个头似成人拳头,蒸熟掀锅热气扑脸,圆圆的黄黄的,煞是好看,光看着就有食欲。菜团子好吃,可包菜团子是个手艺活儿,玉米面松散,还要包进好多的馅,实属不易,记得那时上中学的我,在家常做饭,也算主厨了,像包菜团子这样的手艺活,也难不倒我,菜团子包得又圆又光,不破不裂,家里人常常叫好。

说完了主食上菜品,那时常做的一种菜叫炖疙瘩头。将买来的腌制好的疙瘩头,用清水泡上一两天,然后洗净切丁,和猪皮黄豆一起焖炖,时间可以略长,长时间炖口感好。这种菜由于不很咸,可以单吃,也可配合其他菜一块吃,营养也好。由于每次做得较多,且不易变质,所以可以连续吃几天。

那个时代的美味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蒸苦累、红薯干粥、晒红薯干牛筋、疙瘩汤等等。

代表着那个时代的美味,已远离我们而去 。现在出现在餐桌上的,大多是鸡鸭鱼肉,生猛海鲜之类。但我们的味觉系统,似乎总不在最佳状态,食之无味,如同嚼蜡。是现在的食物不好吗?显然不是。是我们的味觉系统出了问题吗?也不是。究其根源,是代表着那个时代的美味,在我们的脑海里,已打下了极深极深的烙印,挥之不去,这也算时代进步吧?

作者简介

李维新,博野县程委镇解营村人,现住保定市。爱好骑行、滑冰、唱歌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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